屋里走,看到跟着出来的阮风,对着他扬了扬手里的鸡蛋:“给你加菜。”
“嗯。”阮风笑望着她,和她一起回到厨房。
“好吧,既然你们拾到鸡蛋,那叔叔就给你们加个菜。”温华中笑呵呵地把刚到手的两个鸡蛋敲碎,阮风已自觉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萧锦华则被打发出去坐等吃的就行了。
萧锦华主动把饭桌清扫干净,坐在长凳上看着两位男士把菜肴端上餐桌,上菜完毕,主人为客人总共准备了五道菜。只是萧锦华发现这菜的颜色有点特别,因为除了那道素菜是绿色的,其他的四道菜竟都是红色的,还是红得发亮的那种。
萧锦华好奇地打量这些红色的菜肴,把鼻子靠近轻嗅了一下,没有辣味,只有一道菜散发着甜醋的味道。
萧锦华眼中含着淡淡星光,求知地问:“温叔叔,这些菜为什么都是红色的?”
“噢,我在里面加了红曲,红曲听说过吧?”温华中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餐桌是一张八仙桌。
萧锦华摇头。
“也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不认识红曲也正常。红曲算是一种中药,可入药,可酿酒,还能做食品调色剂,喏,调出来的颜色就是这样的,你尝尝它们的味道。”说着,他拿起一双筷子,招呼她起筷。
萧锦华也不问话了,直接就近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温华中问她:“怎么样?”
“还好。”萧锦华答得诚实。
“叔叔的手艺确实只能算还好,好孩子,够坦白!”温华中说这句话时,有点苦笑不得。
“叔叔这个红曲,可不像药店卖的那种,我这个红曲可是古法炮制的,如果你们来早一个月,我还能让你们亲自看看这是怎么做出来的……”
萧锦华第一次在饭桌上听人讲到这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她觉得温华中讲解的东西都很有意思,她听得非常认真,认真到温华中越讲越来劲。
饭后,温华中应萧锦华的要求,给她看看他是怎么编织竹丝扣瓷的。
温华中进到一个房间里拿出一捆竹丝,一根根竹丝细如发丝,很难想象它们是如何从竹子身上抽下来而不折断的。他正在做前期工作,边准备边给萧锦华讲解:“做这个呢,首先就要做出竹丝,符合规格的竹丝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抽出来的,所以我就直接给你示范编的过程了。”
“那你们是如何得到这么细的竹丝的?”萧锦华目测拿在手上可以直接使用的竹丝,直径不超过0.5毫米。
“首先就是先到山上选适龄的竹子,一根竹子大概只有五分之一能用来抽丝,竹子砍回来后,还要经过刮青、烤色、分竹、冲口分丝,最后就是现在给你看到的样子了。”
萧锦华觉得此时的温华中无比的虔诚,细心地给她讲解这门神圣的手艺。
温华中在一个木座上放上几根竹丝,竹丝呈散射状,疏密一致地整齐排列,这样摆放的竹丝称为经线。接着温华中换了另一种深色的竹丝,它们作为纬线,用来固定经线。纬线和经线密切地结合,在温华中娴熟的运作中,很快瓷胎底部的雏形就出来了。
“你看,这里编到外围,经线的密度就太宽了,此时就要添加经线……”温华中认真专注地编排着脆弱的竹丝,时不时给萧锦华讲解一两句。
等到拿来做瓷胎的白瓷杯被竹丝裹住了半个身子,几个小时在不知不觉中就过去了,太阳已接近地平线了,温华中停下手中的编织,略有遗憾地说:“今天就只能让你看到这了,这里晚上的路不好走,你们趁天还没黑,就回去吧!如果真想跟我学艺,日后选个日子,来我这住上一段时间,叔叔一定倾囊相授……”
萧锦华从小矮凳上起身,真诚地拜谢温华中。
他们的离去就像来时一样,没有惊扰到慈竹塆里的每一个人。
正在往山下行驶的车内,萧锦华向阮风打探:“温叔叔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不是,大概十年前的时候,他才来到这里。他和我的父亲一样,也是个画家,他无意间来到这里,目睹过这门手艺的艰难传承后,就决定留下来了。这门手艺得到的回报与工匠们付出的心血是完全不成比例的,温叔叔来了之后,利用自己的人脉寻找销售渠道,才让这里的人对这门工艺坚定下来。”阮风语气缓慢地说。
“他们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萧锦华看着他,轻柔地说。他们为了传承一门手艺,付出时间,付出精力,付出一辈子的光阴,只为不让这门技艺成为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