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张护身符,对付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和对付一个名声良好的人,哪个容易简直一望即知。
不过想想,自己总是不提要求也不好。于是想了又想,祯娘终是道:“可别说,还真是有一件事要求您,话说之前与宫里供应糖这一样的是哪家人,您知不知道?我想顶了他们的位置,这个难不难?”
若是以前皇商值钱的时候千难万难,不过也说了现在皇商不值钱。不然也不会有之前找祯娘给皇宫里紧急调运一批东西,还算是欠了祯娘人情的道理。因此程内相也是略想了想便道:“供红糖的人家似乎是潮州一家姓杨的,供白糖的人家则是福建赵家——您说话的地方。总之都不难,到时候说句话就是了。”
虽然事情连报到上面都没有,程内相却敢打这个保票。一个是觉得这两家人都好处理,特别是赵家人,只怕听说是周奶奶接手他们的差事便吱一声也不敢了。至于杨家,那更是小人家,能有什么作为——实际上也不会有作为,糖是俏货,不卖皇宫里,也有的是地方卖。
再有另一样就是他相信自己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如今在皇爷面前红得发紫的正是他干爹。每岁从泉州这边好东西孝敬不是白孝敬的,上头还能一直记着他在这里就是明证。有这样事在前,他的这么一个小事,有什么不批的。
不过他没想到这么个小事,本来内府自己就能处理的,倒是被皇上看了一回——这位爷是个偶尔想奇招的主,忽然就想看看这些年那些商户最配合朝廷,也好做个榜样,让大家看看。
他倒是一下就注意到了这个周门顾氏,实在是她帮忙从太原到泉州,一直不遗余力,而且甚少提要求。最近倒是提了一个,但是看看他都发笑了,与身边的大太监张四全道:“四全,我记得在泉州的采买使是你干儿子罢!你倒是调.教出了一个厉害人物。不然这些人也不会这样服服帖帖。”
话是这样说,其实也就是调侃。从经历上看就知道了,祯娘为朝廷出力是从很早就开始的,那时候张四全的干儿子程内相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而张四全的反应也十分像那么回事儿,当即就叫冤屈道:“皇爷这可就说错了,我这里是最心软的一个,也粗笨好糊弄。因此底下的徒子徒孙也是有样学样,都是些没用的,那样的精明能干人哪里来!”
其实他们这些太监的争斗比官场商场都要惨烈,混出头的无疑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这样说不过是装糊涂配合皇帝那句话罢了。果不其然逗乐了皇上,脸上带着笑容指了指他。
这样他就更加卖力气了,又道:“这件事那孩子也给我写信说过,略提了提那位周门顾氏为什么只要这一样,原来是为了自家红糖白糖冰糖等能够卖的更好!毕竟是供给宫里的,拿出去是个好名呢!其实这些人也是精的!”
皇上却不是那些不通的,笑着道:“不是这样,这样的名声只对百姓有用,对他们自己人是没有用的。但是这些人正是要把东西卖给别的要货的才行,不然难道产糖的自己满天下零卖一包包的糖?”
张四全当即赞道:“皇爷果然是明见万里,所谓圣明不过皇上就是这样了!可不是就是这般。不过我那孩儿也与我说了,那位奶奶要着这个牌子不是为了与国内做生意,而是为了和夷人做生意。”
接着他就将程内相的信件拿出来了,上头果然写的清清楚楚——当时祯娘与程内相解释道:“这些西夷人一想慕我大明文化,无论是茶叶、瓷器、丝绸这些出货多的,还是书籍、家具这样相对较少的,都是以大明所得为最高。至于这糖,实在来说并不比他们自己所产要好,所以要想卖给他们更高的价,就要有个好牌子,‘皇家御供’就顶顶好了。人家只要确定了这是能够供给皇上的,他们就会愿意高价买下,拿回去专门卖给他们的贵族。”
皇上听了一回也是感叹道:“这些西夷有的时候是极惹人厌的,但偏有的时候又让人觉得有些可爱。譬如这一回,竟是这样倾慕我大明文化,而只要是大明皇家认可的,明明是一样东西,却能卖出两样价。”
这样说完又转而道:“不过那位周门顾氏也有意思,原来不仅为朝廷出力多,不看重回报,同时也是一个极诚恳的。按着那些西夷人对大明的了解,她真的让他们相信自家的糖是供给宫廷的又有什么难的,偏偏要把这件事办成真的。”
这就是看一个人顺眼,他做的什么事都是好事了。之前祯娘的事迹让皇帝心里十分赞赏,所以祯娘如今想要让自己糖变成宫廷特供,那才不是投机取巧,而是为人诚恳!所以才说,好名声是真的有用,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发挥作用。
他甚至又翻看了那信纸一回,道:“既然她自己是这样一个佳妇人,丈夫也是难得的英雄,一直为朝廷征战。我便许她一个不同,让她那生意更有底气!张四全,去拿笔墨过来!”
“皇家御供。”祯娘念着匾额上的四个烫金大字,下角还有一方小印‘秋水堂’。懂行的就知道,这是今上的私章之一。没错,祯娘得到皇帝的墨宝了。实际上当她知道皇上为自家糖提了一块牌子,她真是足够惊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