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都是这样的——再说和善的人家也没有从大到小从主到仆都是心思淳朴的道理。所以她头一个错就是没得自知之明,既然得了住在国公府里的好处,那就应该受着国公府里的罪。第二错就是没有知情识趣了,自家是那样,要么自己立起来,得尊重,要么就应该做个软和人。再没有上杆子出头的道理。”
“第三错,第三错就是做事莽撞了,居然一时生气就家去了,不说这样的人家该不该,就是乡野人家也要说个理儿。她怎么说,说是家里有刁奴欺负她——与一个仆妇置气,好大的笑话。或者说四太太训斥了她?更没得道理了,四太太是祖母,教训孙媳妇不是正应当,这反倒是她的大错了!”
祯娘这些话自然都是她自己心中所想,她也不至于对着几个丫鬟使心眼,言不由衷。只不过这倒是出乎了屋子里众人的意料了,子夜给她倒茶,就温声道:“小姐秉性里有些刚强,这样说也不错。不过那仆妇也是真有错,不能说家家都有捧高踩低的,就是捧高踩低的是对的了,到底不好!”
祯娘生得是个水乡里的温软佳人,仿佛明珠碧玉,光华柔和,可本性里有些要强也是真的。她不因蒋氏的弱势而有怜悯之心,反而觉得全是她的错处了。虽然错处更多的的确是蒋氏,但是也不能说全是她的错了——不过在顾大小姐眼里,通通看不见!
她本来不挂心这样事情,但是这时候听了子夜的言语才认真思虑了一回。脸上神色少了一些清淡,多了一点柔和,道:“你说的好,你才真是个心地公正,端方温和的,这一回倒是受了你的教了。”
听了祯娘的话子夜立刻脸上通红,连忙道:“哪里能教小姐,小姐不过是没放在心上才没想到这一层罢了。”
她这里脸红,旁边的将离就问了一句:“既然那边府里这样忙,后日大小姐请客要不要推一推?”
祯娘摇头:“不要这般,这样的事情算什么大风大浪?不过是小事,更何况也劳动不着几个姐妹。再有一样,凡是有尴尬事情,越是尴尬,反而要越如平常,不可露出一点不同,不然人家岂不是更加尴尬了。什么时候不推迟宴请,偏偏这个时候,倒是让人多想。虽然几个姐姐妹妹不是那等小心眼的人,但到时事后彼此相见也免不得一时面上过不去。”
祯娘这句话就是订下了意思,到了旬休那日果然是一切照常。
家里仆人上下齐整,厨房里先在花园的醉心阁依祯娘所订的陈设布置桌椅碗筷等物,又再合了一回菜单,忙里忙外只求做到万无一失——这可是自家大小姐第一回正经自己做东道,又是请的国公府里的小姐,自然格外小心。所谓主辱臣死,若是大小姐失了脸面,就是她自己不责罚下头,下头自己也是羞惭的。
天不亮起来打理,到了天光大亮的上午晌果然一切妥当了。姐姐妹妹们两个做一辆大车到了顾家宅子,后头则是青油布平顶小马车,做着丫鬟婆子。车子赶入了二门夹道处,祯娘已经等着了,专门接住她们。
玉浣只看了一看就笑道:“这倒是第一回来你家,虽然还没进去逛园子、看院子,也看出你家里十分洁净,也宽敞,只你和你母亲居住,只怕还空了不少院子罢!”
虽然不晓得祯娘家宅子的体制,但是玉浣也是极有见识的,宅子园子不晓得看过多少,到了二门就能看出一点光景了,故而才这样说。
祯娘在前头引路,道:“我也不自谦,是有几分可看的地方。但也就是这样了,实在说起来江南园子多了,你们去亲戚家就该看了不少。不要说公府里的‘静园’本就是金陵有数的园林。”
听到这话,盛国公府的几个女孩子都笑了起来。实在这话听得多了,因着家里园子有名,往往出去交际就有人赞叹。有些是位卑者之奉承,有些是交往者之虚应故事,只有极少的人才是真心实意赞她家园子。祯娘平日不见得多热络,这一回是真心说这话的,所以都觉得高兴。
就这般一路去了花园,落座在醉心阁。祯娘招待这些小姐妹,其余的跟随丫鬟也有两个大丫鬟子夜和将离招待着在下头开了几席——只是几个贴身丫鬟并不敢坐,哪怕有顾家下人照料,她们也要随时服侍自家小姐,倒酒布菜。
这还不算,将离最是周到,祯娘并未吩咐招待那些给驾车的婆子们——不知是有了疏忽,还是晓得将离等不至于忘记。但是她总是办得周周全全,妥妥当当。让几个婆子引了那些驾车婆子就在夹道对面几间房子里治了酒席。
这些人看着不过是最底层的人物,但是祯娘不是本家小姐,也不是亲戚,却在公府里附读,自然要万事小心,不能轻易得罪一个人。况且像盛国公府这样传承上百年的豪门世家,家里生齿日繁,就连仆从也是一个样子。家生子之间互相联姻彼此牵连,或者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也不能等闲视之——或者他们不敢拿正经主子如何,但是顾家这样借势人家的小姐是并不怕的。
这些女孩子聚在一起吃饭是小事,况且她们又什么样的宴席没吃过?更多是为了玩乐说话。玉淙就手支着下巴,往外头园子里看,只是道:“你家园子倒好,花木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