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她说着低了头,领口微松,露出颈下锁骨,又伸手摸了一把,仍旧什么也未摸到。
徐行俨徐徐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来,别过眼睛,绷着下颌,终于道:“你耳后有一缕发未束好?”
“在哪儿?”
“耳后。”
她又摸了一把,脑袋一动,仍旧没摸到,便问他,“耳后哪里?”
徐行俨看着谢瑶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狡黠又灵动,从她眼睛中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两个小小的自己。
他有片刻的迟疑,随后,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
谢瑶有样学样,却用左手去摸另一侧,自然摸了个空。
徐行俨终究没忍住,伸出手到谢瑶耳畔,去触向那缕散落下来的带着俏皮和不安分的长发。
谢瑶屏住呼吸,感受到热度缓缓靠近后颈,可最终,徐行俨的手却中途改了道儿,下滑至她肩侧,捏住那缕发丝的尾梢给她看。
谢瑶侧着身子看着他略显粗粝的手掌中攥着自己的乌黑长发,有那么一瞬,她心头突如其来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兴奋。
她想到孩童时自己正在换乳牙,整日嚷嚷牙疼,阿娘便不许她再吃甜食,并勒令左右对她严加看管。那时她年纪小,好了伤疤便忘记了疼,数月清汤淡水之后,有一日她实在忍不住,便背着母亲藏了一块糕点在怀中,设法避开奶娘和仆妇,独自躲在花园的假山怪石之间,偷偷将糕点小口小口地细细咀嚼后吞入腹中。
当时她舔着自己小手上甜腻的糕点残渣时,便同此时此刻一般,得意又兴奋。
得意于自己的小聪明能够实施却无人发现,兴奋于甜味让口舌之欲得以餍足。
多日以来,尤其是今日球场之中心头无法纾解的憋闷和气愤也在这一刻突然就消失无踪。
她道了句谢,若无其事地笑着从他手里接过那缕长发,自己动手将脑后用红绫束缚的马尾解开,青丝徐徐散落,不经意间发梢又在身旁那人的脸侧划过。
她低头重新束发,余光往徐行俨脸上一瞥,便能看到他强自按捺的表情下压抑着的不自在,而此刻他手背上依旧没有落下的青筋也将他的思绪暴露无遗。
谢瑶暗笑,她深谙物极必反的道理,知道此刻不宜用力过猛。所以束好发后便钻进了车厢内,但她将车帘掀起,自己靠坐外侧,和他随意闲聊些无伤大雅的小事。
徐行俨加快了马速,没多久,便到了温名坊外。谢尚书是三品大员,谢府大门可直接开在临街的坊墙上。
徐行俨站在车旁,仰头看着谢府高高的门楣,一时有些出神。
谢瑶挑起车帘,避开徐行俨放下的矮凳,直接跳到地上,对着他一抱拳,“多些徐兄不辞辛苦送我一趟,如果不嫌弃,可入府内喝一口淡茶。”
徐行俨将视线从谢府门头挂着的匾额上移开,落在谢瑶脸上,露出一丝莫名意味,只说了句“不必了”,便重新将矮凳放上马车,又坐上车辕,一抖缰绳驱车离开。
谢瑶站在原地,看着马车渐渐远离,竟突然有一丝连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怅然。
辚辚车轮声从身后传来,谢瑶回身,正好看到兄长的马车停在门口。
谢琼掀开车帘下马,打量着谢瑶的一身装扮和满身尘土:“可是裴舍人约你去打马球了?”
谢瑶不答,跟着谢琼跨入府门,笑道:“阿兄今日休沐?”
“今日二十三,何来休沐?只是趁着午时回来拿件东西,”谢琼看她一眼,“方才送你回来的是何人?”
谢瑶眯眼一笑:“雇来的一车夫。”
谢琼呵了一声,显然不信:“随便雇来的一车夫周身便能有那般气度?”
谢瑶诧异:“阿兄竟从一人的外形便能看出什么气度来?”
说话间,两人绕过影壁。
“自然,方才那人我虽只看到一个侧影,但观其行为,举手投足间谦而不卑,稳而不躁,那般气派,即便如今无甚成就,将来也必然非池中之物,绝不是能从一介车夫身上见到的……你平日如何看人?”
谢瑶想了想,说:“看容貌吧。”
“咳咳……”谢琼掩嘴咳嗽,指着她笑得说不出话。
谢瑶一脸正色,挑眉道:“我这并非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心中有鬼之人,看人多鬼祟,贼眉鼠眼之言由来已久。胸怀大志之人多睥睨四方,面目凌然,古人王者之相说也非平白得出。若一人容貌俊朗却心思阴沉,整日眉头紧锁冷眼示人,法令纹自生,阴鸷之气自来。若一人面目普通却有浩然正气,多笑颜舒展,便是吊角眼也能让人看成桃花眼……”
谢琼笑着摇头,“你说得有理,我辩不过你。午饭之后来我院中,你嫂嫂今日早起后该是做了你喜欢的三鲜莲花酥,便宜了你……”
……
徐行俨驾车离去,行过一坊后,他松开紧攥缰绳的手指,发现双手仍在颤抖。
方才谢瑶问他,她颈后是否有东西时,一如许多许多年前那般,她笑靥如花地歪着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