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华悠悠转醒过来,全身剧痛,只当自己已亡,睁眼看四周青石供案宛然在列,自己竟还是在那殿堂中。只是身后扶抱她的已是南瑶,笼华再见南瑶,已是劫后重生,心内又惧又怕,泪水纷纷落下。
那四个妇人已被捆住,早不见凶狠,都面无人色,体如筛糠。只那兰珍珠与秋妫,虽也被绑缚,发堕钗横,脸上带伤,却神色木然。笼华抬袖拭泪,扶着南瑶手臂挣扎起身,此时恨秋妫竟甚过恨兰氏。
她只问秋妫:“我如此信任你,你为何要害我性命?”秋妫只看她一眼,扭头一旁。
笼华恨急,又问兰氏:“我向来不与你交道,纵是你几番刁难我都宽待容忍,你何故恨我如此?”
那兰珍珠神态倨傲,脆声道:“我乃王府正礼册封宣薇夫人,代领主母之名,有管家之权。你毒鸩谋杀君王!我依理法诛杀你!”
笼华一惊,心内狂跳,心念转动。她确实为阻止萧黯北上,授意内侍在萧黯饮水中下药。她也深知此事关系巨大,连河鼓都未曾告知,知此事者只南瑶与那贴身内侍两人知晓,这兰氏是如何得知。然兰氏所指乃是大罪,此时殿堂内侍侍女在列。王法在上,众人悠悠之口在下,她如何敢担。
想及此,笼华一声冷笑道:“你这妇人凶狠悖逆,竟敢污蔑于我,执杖嘴之刑!”
南瑶从身旁有职内侍手中接过刑罚杖板,朝那兰氏走去。
那兰氏毫无惧色,只高声道:“谋杀主君,按罪当诛!李氏贼妇,你不怕吗!?”南瑶亲执杖板打向兰氏,声音干脆,闻之令人齿冷。几下过后,那兰氏已经唇齿俱烂,鲜血淋漓。
旁边秋妫挣扎喊道:“住手!中殿夫人确实以毒鸩郡王!郡王此病非风寒,而是中毒啊!你们放过宣薇夫人,快报王府属官啊!”秋妫说话时已泪流满面。
笼华看秋妫如此反应,便命南瑶住手,问这秋妫:“你身为我近身女官,何时与这兰氏勾结,一同诬陷于我!你说我毒鸩郡王,何时从何听来,用何毒,假何人之手?”
笼华双目灼灼,盯着秋妫,她不信这秋妫全然知晓。那秋妫果然答不出,只高声断然道:“就是你指使南瑶投毒!待得见郡王,一问医师与身边内侍,定会水落石出!”
南瑶骂道;“我何曾近过郡王,让你含血喷人!”执板便要去打那秋妫。
笼华止道:“先不必打这背主小人。”对兰珍珠道:“我只问你,如果真疑我有杀主之嫌,为何不报郡王?不报管事司马?不报王府门下司决曹?反而行此戚戚肖小之举。让秋妫引我至此,埋伏仆妇暗杀于我。分明是你心中有鬼,指控须有罪名,不敢言于人前!”
兰珍珠口中含血,声音含糊,但仍强硬道:“你手握掌事之权,郡王生命垂危,远在外地,王府属官能耐你何?”
“你胡说!再过三日即到凉城,届时何事不能禀报郡王?你如此急不可耐的杀我,到底为何?”不等兰氏再开口,便又道:“你不说,我今日也定要审问出缘由。”
又对秋妫道:“我竟不知你何时被她收买,好个背主忘义、贪图富贵的奴才!”
那秋妫却笑了,只道:“备主忘义、贪图富贵,夫人这样说我您自己信吗?”
笼华立命内侍将她们拉出去,命严刑审问,又对殿堂内的众人道,兰氏疯癫悖逆,口吐狂言,在审明真相前,如有人乱传言,与逆贼同罪!
笼华回到道观内堂,先让人告知如今管事司马陈文鸾,请他先莫将内院之事告之凉城,以免让郡王病中添忧。此时司马刘释之不在,内官并不十分听令陈文鸾,笼华正可操纵此案。但心中仍有百般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