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焉,他捧着温热的汤圆,不禁想到一个人孤伶伶躲在西院落的柳梦蝉。
他漫不经心舀动碗里汤圆,想着自己已经三天没见她了。自收她为徒后,她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他;现下,满室欢乐,他却莫名地感到怅然若失。
卓菲穿着艳红新衣,殷勤地帮他温酒。「师兄,来,我们干杯!」
庞辙严回头看了她一眼,忽然起身。「我出去,你们喝吧。」说着他径自绕到汤锅前,舀了满满一碗汤圆。大步离开,直往西厢院去。
风狂,把苑里梧桐树吹得发出沙沙巨响,冰冷的雪扑过他的颈项,他忽然停步,看着苑里白茫茫一片雪,他仰头,千百朵雪花直扑进他眼帘。
不禁想起梦蝉哭的时候,他常想她哪来那么多的泪?天空哪来那么多的雪,在黑夜中,雪给衬得益发皎白。庞辙严瞇起眼,这白恍似某个人的脸。
梦蝉不美,但她非常清秀。清秀得就好象很黑很暗很深的夜里,很白的一束月光。不让你惊艳,但她会让你细细惦念着。庞辙严胸腔一紧,似乎有种温柔的情感瞬间涨满。他转身加快脚步踱往梦蝉暂住的客房,端着那碗帮她盛的汤圆,想她看见汤圆,肯定又感动得直掉泪,用那软软的嗓音说着她常说的那一句──师父,你好好喔!
想到梦蝉那憨傻的模样,他笑了。停在房外,他敲门,却久不见回音,开门,看见一室冷清。有一刹还以为走错地方──这窗没关上,窗板扑扑作响,空气清冷,房里一片昏暗,只有走廊灯笼透进的一点光。
昏暗视线中,庞辙严看见桌上摊着的信。他走过去搁落碗,然后拿起了信。望着信里字迹,他眼神逐渐转沉,将信揪紧掌中;抬头,窗外暴风狂啸,雪势急遽,外边是那样冷!他深吸口气,转身直闯大堂。
「怎么回事?」他怒气腾腾步入大堂,阴沉着脸揪着那封信问师娘。庞大的身形、肃杀的口气,将满室欢笑杀得片甲不留。
老门主看看爱徒阴沉的脸色,大事不妙,他搁下碗振振衣袖,开始溜到角落边打起他的太极拳,打算装聋作哑,聪明地置身事外。他听见妻子高声回答庞辙严。
「她拿了我一袋银子,高高兴兴地走啦!」
「不可能。」庞辙严说道,表情严酷,眼神愤怒。「她绝不会这样做。」
师娘砸了碗。「x的!」她插腰瞪着庞辙严,嚷嚷。「人都走了你是想怎样?」她高声骂道。「我看你们感情也没多好,区区一袋银子她就跑了,我看你还是死心,瞧卓菲──」师娘大手一抓,将卓菲揪进怀里。「这丫头死心塌地爱你,你的心是铁打的一个柳梦蝉马上让你忘了咱们卓菲!」
「你的心是铁打的?」他反问她,黝黑双眸睁成危险的两直线。「这种天气你让她离开?」他深吸口气,压抑住快爆发的满腔怒火。「她要是出事,我不放过你。」
师娘大抽口气。「你、你这逆徒你说什么?」
庞辙严不理她,兀自转身离开。
师娘气得抽出卓菲腰上配剑,在众人惊呼声中,她提剑直往他背上杀。「我宰了你!你给我站住!」
「不要啊──」
「师娘!」
剑尖急急往庞辙严背上刺去,危急一刻,老门主还打着太极拳漠不关心,而且颇有越打越远之势。
卓菲来不及拦,高声尖叫:「不要啊!」而慕风只来得及抱住师娘的腿,不抱还好,他这一抱,师娘一个不稳就往前跌去,剑直刺上庞辙严的背,每个人都尖叫,包括师娘自己,她眼一瞠看剑尖刺入他的背脊──霎时,众人沉默得连呼吸似乎都停了。
然后,堂内爆出更大一声惊呼──剑尖断了。庞辙严没躲,他只是侧过脸来,垂眸对师娘道:「挨这一剑够了,如果梦蝉出事,你最好打得过我!」
他亳发无伤,倒是她的剑断成两截。「你」
庞辙严没回答,他大步离开,急着去找柳梦蝉。
「他几时学成的?」师娘震惊至极。那是失传已久祖师爷的功夫啊,连相公都参不透,这小子竟然……
慕风和卓菲已经骇得抱在一起。
「他太厉害了,祖师爷的功夫不是失传了吗?完了,找不到柳梦蝉我死定了啦!」
慕风按着卓菲脑袋直往他怀里埋。「嘘嘘,大师兄只是说气话没事的。」
老门主逃到边边还在打拳,师娘猛一回头,看见他置身事外的模样,气得抓起地上那半截剑,哇哇叫地就往他劈。
「你还打拳!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