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进宫,步、高、叶三人又是直接册了妃,照理是该去甘泉宫觐见太后再领宴、受六宫祝贺的。
只是这宴到底没办起来——因左昭仪的宫权被姬深夺了,命她禁足华罗殿思过,这宫权当时姬深本要交给孙氏,奈何小龚氏打断了,七缠八缠的就没再提起来,这些日子固然各宫主位早就习惯了各行其事,又有内司在里头协调支撑,到底显出乱象来。
姬深却还以为一切如常,所以新人在和颐殿里叩了头,高太后淡淡的说了几句话,把人都打发了,姬深问宴设何处,身边之人却皆是一片茫然。
“朕不是交与了茂姿?”姬深见状,皱起眉,“莫非你们没去提醒右昭仪?”
正说着,祈年殿的居氏却是亲自赶了过来,见到甘泉宫外的帝辇,大喜过望,只是扑上近前不是请姬深并新人去祈年殿里赴宴,而是喘着气道:“陛下,谈美人发动了,如今右昭仪亲自守在渺雨厅,只是右昭仪当年自己生产也是险峻的,心中不定,还请陛下过去坐镇!”
姬深呆了一呆才大惊:“什么发动?!”
“谈美人呀!”居氏说着,露出恍然之色,“先前因为宫里接连几个男胎都掉了,右昭仪心下难安,听得宫里老人说,这样的情况莫如再有妃嫔怀孕,便密不声张,如此方能等到生产!”
又道,“谈美人承宠并有孕,彤史并太医院皆有记载,决计错不了的,这几日本也正是生产之际,不然,右昭仪怎会几日来都足不出户?正是为着守着她,好看着皇嗣平安落地啊!”
居氏说的有凭有据,何况如此大事,任谁也不敢当着姬深的面撒谎,姬深原本以为宫里正怀孕待产的只有一个小何美人,此刻忽然多出了个谈美人,当真是喜出望外,一时间连新宠也比不上亲生子嗣了,当下拍着扶手道:“快,摆驾祈年殿!”又命卓衡,“赐宴延后,先令各人回归本宫!”
抬着帝辇的内侍极有眼色,几乎是一路换人飞奔到了祈年殿,只见此刻四角宫门都关了,只留了一个侧门容帝辇进出,居氏解释:“因着谈美人生产,右昭仪也是被当年的事情吓怕了,故此这几日一直都不许人出入,今儿若不是为着陛下过来,这道门也是不开的。”
姬深此刻牵挂子嗣,自然更不会觉得孙氏谨慎太过而居氏这番话是话里有话,帝辇迅速在谈美人所居的渺雨厅前落下,不待帝辇停稳,姬深就一撩袍子下了地,大步向渺雨厅中走去,雷墨毕竟上了年纪,险些没能追上他。
待姬深进了渺雨厅,就见里头里里外外站满了侍者,见到姬深赶紧行礼,姬深无暇理会,目光一扫,却见孙氏穿着家常半旧桃红掐凤凰花半臂,里头是牙色交领窄袖上襦,下系杏子黄罗裙,倭堕髻上钗环寥寥,紧蹙双眉,睫上盈泪,正跪在了渺雨厅内室之前,旁边宛菲、宛芹亦在陪跪,神情哀戚。
见到这情况,姬深心头大惊,几步上前抓住孙氏的手臂:“谈氏怎的了?可是朕来迟了?”
“陛下……”孙氏抬起头来,楚楚道,“陛下放心,谈氏还在里头,如今一切安好,陛下并不曾来迟!”
姬深这才放下心来,就不悦道:“既然如此,你们在这儿垂什么泪?”
孙氏一窒,心头大恨,她这会的举止固然不合宜又叫姬深吓了一跳,但若换成了从前,姬深再怎么样也是舍不得说她一句的,何况是这样的重话?
想到永淳宫那张倾国倾城丝毫不在自己之下的脸,孙氏硬生生的按捺住涌上心头的愤懑,露出一个虚弱而略带难过的表情:“陛下,妾身只是想到当年自己生产时……实在担心谈美人,故而跪在此处祈祷,祈求上天怜恤谈美人,莫要叫她受妾身当年受过的罪,能够平平安安的为陛下诞下小皇子!”
姬深听了,脸色这才略微缓和,依旧轻责道:“你既然连谈美人有孕都不曾向朕透露,可见一切都是安排好了的,既然如此,又何必还要如此心中不定?”
这话说的仿佛是在安慰孙氏,但从孙氏这儿听来,因为自己没有告诉姬深谈美人的身孕,如今若是谈美人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这责任却要自己来担了?她越发对姬深失望,嘴上却道:“陛下是怪妾身吗?可妾身想到妾身侍奉陛下也有这些年了,这宫里不只妾身,上上下下的妃嫔竟无一人能诞下皇嗣,因此当初发现小何美人与谈美人都有了身孕,妾身就祈求上天能够给陛下赐两个健壮的小皇子,哪知,这么求了之后不久,太医来诊断,就诊出了她们胎象不稳固之状,妾身被吓着了,所以才没敢立刻告诉陛下,后来又听宫里的老嬷嬷说,似宫里先前养不下来皇子的情况,就要先守口如瓶,待皇子即将落地再说,如此方可保住皇嗣!”
说到这里,孙氏伤心道:“不然,当初何宣徽向陛下恭喜了小何美人之事,小何美人都被太后接走了,太后不喜欢妾身,也未必喜欢小何美人,但想来不会不喜欢皇嗣的,妾身做什么还要想把小何美人接回来呢?无非是为着老嬷嬷所言,道是这样守口如瓶才能保得皇嗣不失,若移去了其他地方,那……纵然平安生产,也未必是皇子了!”
姬深皱了下眉,正待说话,就听里间传来一声尖叫,猝然之下,把他吓了一跳,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见这情况,寻了他来的居氏赶紧请命道:“陛下,妇人生子都是如此,看来谈美人是正式发动了,还请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