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唯一鲜亮的,是那些散落在雪坡之间的池塘湖泊,无论大小一律呈现出自翠绿到宝蓝色的奇妙渐变。只是如此美妙的池水里却看不见半条游鱼,显得死气沉沉。
练朱弦很快意识到,死气沉沉的并不只是池塘而已,更是眼前的万事万物——没有一丝声音、没有半点动静,甚至连风都不起了,仿佛就连时间都陷入了凝滞之中。
显而易见地不对劲。
练朱弦这才想到回头去看凤章君,却发现自己身旁空空荡荡,哪里还有凤章君的影踪。
不会真这么邪门吧?饶是练朱弦都觉得有些惊悚起来。
他打消了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开始寻找凤章君的下落。所幸才呼唤了两声,就看见远处的一颗雪松边上有人影闪了出来。
“你看这个。”突然消失的凤章君也将练朱弦叫到了雪松旁,指给他看自己刚才的发现。
那竟是一名西仙源的巫女——货真价实的那种。银纱覆面,曳地宫裙,小指上戴着银色指套。只见她正安安静静地依靠在雪松树身上,仿佛恬然睡去。
可是练朱弦却一眼就看出,这不是睡眠,而是死亡。
“这不是撕裂伤,而是利器切割所致。”凤章君指着巫女腹部那道狰狞的血红色伤口,“有人取走了她的内丹。”
“可是她的表情却看起来很恬静。”练朱弦细致地分析道,“所以,她很可能是在入睡之后的无意识状态下,被人夺走内丹的。而西仙源出事之后,进入过这里的人,只有东仙源的弟子。难道是他们干的?”
“也许并不是只有东仙源。”凤章君从乾坤囊里取出了一个金色小笼,里面放着的正是早些入侵练朱弦身体的那枚内丹。
他将金笼贴近巫女的尸体,只见内丹果然如同共鸣一般,放出异常明亮的光芒。
“竟然是她的?!”练朱弦愕然,“这么说,有人趁着西仙源出事,潜入这里,剖取了巫女内丹交给怀远,从而制造出了云苍峰上的尸鬼之祸。”
“这个人是故意利用这枚内丹引导我们到这里来的。”凤章君得出结论,“他希望我们能够揭开西仙源的谜底……不,或许他就是那个出谜题的人。”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陡然严肃了,而原本漆黑如沼的双眼却意外地明亮起来,仿佛一羽见到了猎物的兀鹰。
这些天几乎与他形影不离,可练朱弦却仿佛还是头一次看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但不知为何,这种表情的凤章君反倒令他觉得有些安心。
———
巫女已经无法复生,练朱弦与凤章君将她的遗体从树下挪动到了就近的凉亭里,又销毁了她的内丹作为了结。结束之后,二人又继续朝前走去。
接下去的好一段路,他们都没碰到半个人影。觉得有些无趣,练朱弦便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我刚才就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就可以出入西仙源。”
“东仙源的弟子也可以。”凤章君答道,“凡是经过了西仙源的特别许可之人,都可以顺利通过阙楼。”
练朱弦点点头:“东仙源弟子我能理解,毕竟与西仙源过从甚密。可你又不是东仙源的人……总不会是每一位云苍弟子也都有这样的许可吧?”
“……”凤章君似乎在组织语言,可最终还是只吐出了一句话:“待会儿就明白了。”
刚说到这里,他们前方的道路旁终于再度出现了银白的人影。
正如之前逃出去报信的那名东仙源弟子所言,越来越多的巫女出现了。她们全都以各种各样的姿势倒卧在地上,无一例外地陷入了叫不醒的酣眠。
白玉为桥、湖水如碧,青松之下美人酣睡——这场面美则美矣,却又无比怪异。
保险起见,凤章君与练朱弦约定不去触碰任何一位巫女。可练朱弦却注意到,每遇见一位巫女,凤章君都会留意观察她们的容貌,仿佛是在找人。
他认识这里的巫女?这仿佛也并不奇怪,毕竟是云苍派的首座,这些年恐怕也少不得与中原各派走动。可话又说回来了,现在找人有什么意义,反正就算找到了也是昏睡的,忙肯定是帮不上了,难道是单纯关心那个女人的安危?
想着想着,练朱弦舌根上又涌出一股酸意。他知道自己的这种单方面的醋味既无聊又狭隘,不过反正也只是埋在心里头,就连凤章君都不会知道。
二人走走停停,不觉间已经沿着迂回曲折的雪路走了一盏茶的功夫。路边除了昏睡的巫女之外,还零零星星地倒着几个黄衫的东仙源弟子,显然就是早先进来探路的那一批。
周遭空气之中仿佛沉淀着浓重的睡意,不过无论练朱弦还是凤章君都始终没有丝毫倦意——毕竟论修为lùn_gōng力,二人都是一时之选,岂是那些寻常巡山弟子所能够比较的。
又转过一片白雪皑皑的小山坡,前方的水畔现出一盏八角凉亭,亭内隐约也有人倚柱而卧。练朱弦原本只是跟着凤章君过去例行查看,可走近之后却首先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会是……阿晴?!”
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