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尸鬼的确是叶掌门,那倒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了。”
将尸鬼留在了沼泽里之后,按照计划,顾烟蓝首先要利用牵丝蛊对商无庸进行报复,随后再趁着未央城大乱的时机,夺取塔心之中蕴含着强大力量的混沌——虽然没有了尸鬼相助,但只要能够从混沌那里吸收足够多的力量,顾烟蓝笃定自己一定能够对花间堂展开报复。
“真是自不量力。”凤章君轻声道,“混沌之力,岂是他这样的一个活死人能够动得了的。”
练朱弦则陡然回想起了刚才在未央城坟地里,法宗宗主妙玄子对顾烟蓝说的第一句话——“你的愚蠢和自负,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
所以,妙玄子指的应该就是顾烟蓝妄图夺取混沌的这件事了。那么他应该事先并不知情?莫非斗篷怪客的确与他没有关系?
当然,这一切还仅仅只是毫无依据的猜测。
——
顾烟蓝已经交代完了前因后果,终于停下来,依旧仰望着台上的妙玄子,如同一株追逐着日光的静默植物。
与会众人同样是一片寂静,大家各怀心事,咀嚼品味着刚才听见的一切。
而首先发出声音的,却是那位花间堂的与会使者。
只见他从席位上站立起来,朗声道:“碧云居之祸事出突然,其中是非曲直,在下自认并无能力做出论断。但毕竟事关花间堂的名誉,亦不能听信顾烟蓝的一面之词。更何况顾烟蓝祸乱未央城、害死众多无辜的仙门众人,这也是不争的事实,希望余掌门与诸位,切莫被妖言所惑,务必做出公允的判断!”
此言一出,席间有人微微点头附议,却也有人面无表情。
练朱弦虽然对顾烟蓝并无好感,但敌不过更加讨厌鸠占鹊巢、还掺合过当年围攻五仙谷的花间堂,于是也在内心里默默地为顾烟蓝投了半票。
只见顾烟蓝回过头去,冲着那名使者冷笑道:“是真是假,你们大可以去问山上的那些尸体,或是从我这身上剐一块肉去,看看我的记忆中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倒是你们,你们愿意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公之于众么?!”
尸体与魂魄的确要比活人更为诚实,花间堂使者一时语塞,会场上也随之响起了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余掌门正准备说些什么圆场的话,只见端坐在右手边黑色华盖之下的男人终于开口发话了。
“别再浪费时间。”
妙玄子面无表情地看向台下诸人:“碧云居一事真相如何,并不是诸位坐在这里动动嘴皮子就能够厘清的。法宗与云苍各派自当组织人力,对此事件进行彻查。”
说到这里,他又看向自己的对面:“凤章君,此事你可同意?”
凤章君点头道:“云苍责无旁贷。”
妙玄子又扭头看向余掌门:“东仙源亦是此事的受害方,你们打算如何处置。”
余蝶影道:“姑且不论碧云居里的是非曲直,单就顾烟蓝戕害我未央城内东仙源弟子一事,也必须让他拿命来抵。”
台下的顾烟蓝闻言,并没有丝毫怯懦动摇。
只见妙玄子点头道:“杀人偿命,本当如此。然而世间最严苛之刑罚,亦不过是毁其体肤、炼其魂魄。今时今日,本座便在众人面前烧毁顾烟蓝的肉身、煅灼他的魂魄,以彰法度不虚。但若是顾烟蓝能够挺过天魔劫火之刑,此后他便正式归于法宗所有,诸位可有异议?”
此话一出,台下又是一片窸窣之声。
练朱弦跟着凤章君一起看向余掌门,这位爽快的女子此刻也做出了痛快的回应:“东仙源的诉求就是以命偿命!顾烟蓝必须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并且死后无论是转世投胎、或成为法宗奴仆,都不得再为祸人间。”
妙玄子点头道:“这是自然。加入法宗,同样也是将功折罪的一步。”
然而依旧是那个花间堂的使者不忿道:“此等大奸大恶之徒,又如何配入法宗?!”
这下就连练朱弦都忍不住勾起了嘴角——真是一派胡言,就连他们这些藏在南诏深山里的门派都曾经被法宗抢走过人犯。因此也就顺便知道了法宗经常会搜罗不法之徒,带回法宗加以控制,充做马前卒。
即便不论妙玄子与顾烟蓝之间可能的交情,单说顾烟蓝一个修真弟子,犯事之后被法宗抓去当做苦役,这也是有过无数先例之事。
果然,妙玄子将目光徐徐投向了花间堂的使者,言语之中却是冰冷的警告:“谁有资格加入法宗,不需要你这位外人来操心。”
话虽只有一句,可气场强硬、充满蔑视。仿佛就连这句并不客气的话,也已是一种莫大的施舍。
花间堂的使者顿时噤声,即便只是旁听的练朱弦,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一阵寒意。
云苍派的首座与东仙源的掌门已经表态,妙玄子随即又扫视了一遍与会众人:“有谁还想要保顾烟蓝一条性命的,现在就说出来。”
会场上自然是一片寂静,在场的聪明人也都纷纷从这句话里读出了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