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转身往里去,那李穆也跟了上去,急忙叫了个人去追长公主,自己也匆匆跟了上去。
洛神将李穆带到自己住的地方,引他至花厅,叫他稍等,随后回卧房,换上衣裳,梳好头,又穿了鞋袜,照了照镜,上下无不好,这才亲手拿了他方才脱给自己的那外衣,回了花厅。
洛神叫人在外等着,自己进去,将衣裳还给他,道谢。
李穆一笑,接了过来,并未立刻开口,目光再次落到了她的身上,似是若有所思。
洛神被他瞧得又有点不自在了,想起他方才一来就问自己的病,虽然目测他手好脚好一点事儿也没有,但所谓礼尚往来,自己似乎应也问候他一句。便依样画葫芦地问:“你打了个大胜仗,很是了不起。先前可曾受伤?一切都好吗?”
李穆一怔,没想到她开口的第一句,问的竟是这个。
对上对面那少女望来的一双明亮眼眸,恍惚之间,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从前那个新婚之夜,当他脱衣,在那女子面前露出了满背伤痕,当时另一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震惊和心疼的美丽眼眸。
她还是她。这一刻,这双似曾相识的美丽眼眸,也依旧这样看向自己。
但在这双少女的眼睛里,他却再也体味不到当初那种曾叫他一见便为之心软,甚至甘愿为她奉上一切的情动之感了。
上回射中了他的箭,穿透甲衣,入肉后,所幸箭镞被肋骨所挡,未深入肺腑,但也击裂了一根肋骨。
这种伤于他而言,只是小伤,养到现在,早无大碍,行动皆自如。只是偶尔有时发力,还隐隐有些作痛而已。
李穆回神,一笑:“我无事,未曾受伤。”
洛神郑重地点头:“无事就好……”
“阿耶说你今日会来的。我原本以为你白日来……应是有别的事,耽搁了吧?”
她其实是想问他和那个朱霁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却忍住了,只这样试探了一句。
问完,悄悄地瞥了他一眼。
他双眉微微一动,视线再次落到了她的脸上。
“阿弥,你如今愿不愿随我回?”
他并未回答她的话,却反问了一句。
洛神一愣。
“是这样的。我想先问下你自己。倘若你也想留在家中再住些时日,我便迟些,等这阵子忙过了,年后再来接你。倘你愿随我回京口,我便带你走。”
洛神呆住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知道了自己母亲先前去京口接她时对他母亲的态度,厌烦她的阻挠,如今恰又升了官,事情忙碌,所以不想再多费心力接她回去,这才故意说是问她自己的意思?
心底里,慢慢地涌出了一丝羞恼和委屈。
先前可是他处心积虑,非要拆人姻缘把自己给娶过去的。如今才不过三两个月,才升了个卫将军,竟就开始嫌她了?
她倏地起了身,昂起了骄傲的一只小下巴。
“你忙你的事去吧!我不必劳烦你再来接了,住家里很好!不早了,我回屋了,你自便吧。”
她说完,转身就走。
李穆伸手,从后握住了她的手臂,轻轻一带,她不由自主,便又转向了他。
他望着她笑,眼神里又似带了点无奈,说:“莫自己胡思乱想!我是想立刻接你回去的。但你母亲不放你,倘若你自己也不愿回,我也不想太过勉强于你,故先来问下你的意思。你若肯随我走,我便等你母亲回,和她说清楚了,带你走。”
他耐心地解释。
洛神心里立刻舒服了,又感到有点不好意思,一语不发,垂下了眼眸。
“阿弥,你可愿意随我走?”
耳畔再次响起他的声音。
怎么办?
是随他走,还是继续住在家里?
洛神忽然迷糊了,甚至隐隐有点慌张起来。
她自己真的不知道……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低垂螓首,一动不动。
“我知道了。那我便留下,等你母亲回。”
片刻后,耳畔再次响起了他的声音。
洛神慢慢抬起眼眸。
他正含笑望着自己。
他已替她做了最后的决定。
……
通往白鹭洲的这个私渡口建有一排平屋,日常驻着守卫和供守卫驱用的马匹。
阿菊来时乘的车,就停在这里。
萧永嘉恨牛跑得慢,叫人改套双马,点齐了人马,自己上了车,一声令下,便全力赶往青溪园。
车颠簸得厉害,有时跳得萧永嘉几乎坐立不住。
但她却分毫没有感觉。
唯一的感觉,只是满心遏制不住的怒火。
那日她去道观替女儿祈福,过后乏了,去后殿那间专属她所有的云房里歇息。
这并非第一次。没想到的是,躺下没片刻,内室深处,竟出来了一个容貌美丽的少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