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们对这种事情是见得多了，很自然地接过购物卡，夏漭当然是有样学样，装出见过大世面的样子，尽力收敛着脸上欢喜的表情。

朱科长拿了吴总送的卡，自然是高兴。第二天刚上班，她就打电话给夏漭，让夏漭陪她外出办事买东西。

夏漭正好不知道这卡怎么用，就说好。

走进商场，科长轻车熟路地走到总服务台，问服务员她的卡最多能消费多少。服务员刷机一看，说2000元。

朱科长一听，“哦”出了声，看来是大大超出她的预期了，便满脸喜色地拿了卡，对夏漭说：“吴总真是出手大方啊。”

朱科长口无遮拦，这是做官的大忌，这也是单位领导不喜欢她的原因吧，所以至今她还在科长的位置上熬着。

朱科长在私下的场合，曾多次对夏漭提及，她这个科长只能当到明年年底，就要转高级工程师了。她这么说，多多少少有暗示的意思，这些夏漭懂，但还得装傻，不能表现出他觊觎这个位置的丝毫意思来，就只能说些云山雾罩的场面话。

在进商场之前科长曾抱怨道，“这张破卡，最多也就值500，还要我们这大老远跑一趟。”

夏漭想科长家是不缺这些钱，500块钱只是毛毛雨啦，当然可以抱怨，而对于他，可是半月的工资啊。

夏漭一念及此，赶紧掏出卡交给服务小姐，双眼充满期待，“先生，您的卡最多消费1000元。”

呆在一旁的朱科长听见了，本来笑着的脸更加灿烂了，“这吴总，太有意思了。”

这本来是挺高兴的一件事，弄得夏漭好像丢了1000块钱似的，心里疙疙瘩瘩的。心想只有女人能办出这种事来，但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小小的参谋，无官无职，吴总能记得，就算很给面子了。

这时，他想起下面技术人员编排机关干部的话，参谋不带长，放屁都不响，参谋参谋，就是瞎参谋，干事干事就是乱干事。科研机构，说怪话的人多，早已不足为奇

夏漭收起心中的不快，笑着回应科长：“是的，是的，吴总这人真有意思，发个卡也要分三六九等。”

“小夏，社会就是这样的，以后你见多了，就习惯了。1000，不少啦。”

“是啊，大大超乎我想象。科长，不满您说，我开始还以为是200呢。我当然知足啦。”

“小夏，你就是这点好，能听进去别人的话。年轻人，要学会懂得知足啊。”

夏漭知道，科长这些话不是无的放矢，而是有感而发。马上又要到年底了，单位要发福利，每到这时候都是谣言满天飞，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怨声四起。

科里数马参谋怨气最大，牢骚最多，说领导干部平时多拿多占，有灰色收入就算啦，年终奖还是我们的好几倍，真他妈不公平！

马参谋虽然是个女的，性格却火辣辣的，为人心直口快，从来是想到哪儿说到哪儿的主，对人不设城府。但她工作起来认真负责，那是没得说的。

科长想到福利的事情就头疼，每年马参谋为此都要同她闹上一回。她没有好的办法，打电话叫夏漭到她的办公室商量，“小夏，你知道，我们科里经费最少，但要办的事又多，年底结余少，大家辛苦了一年，拿到手里没有几个钱，会不会有很多意见？”

“科长，哪能有意见呢。他们是不知道，科里经费这么紧张，能有结余就已经很不错了。要是换个人来管，别说有结余，不超支才见怪呢？”

“是啊，这些钱，还是我想方设法，左抠右抠才节省下来的。”

“科长，我知道您不容易。”

“小夏，要是其他人都和你一样想就好了。今年还余5万多，比往年多一点，除了给处长们一人5千，还余4万多。科里5个人，一人8千，剩下的科里组织大家吃个饭。这样行不行？”

夏漭没有想到科长这么信任他，连给处长送多少钱也告诉他，心里竟莫名地激动起来，觉得自己平时对科长有怨恨不应该。

夏漭知道有的科室人手一万，说处长和他们拿一样多。这种话，只能骗骗小孩子，一般人都不信，而朱科长却要处长比我们拿得少，她要不玩猫腻，夏漭真钦佩她的胆量。

高是之回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告诉夏漭，“夏参，你知道吗？科里准备发8千。”

听完这话，夏漭知道自己想得太天真，在官场上还是太嫩了。看来朱科长是在拉拢人，孤立马参谋，让她孤掌难鸣，找不到同盟，形不成气候，再闹就好像成了破坏团结，无理取闹了。

朱科长拿出一踏钱，一张张点给大家，看到大家谦恭的样子，她很喜欢这种感觉，颔首微笑着看大家签字。

轮到马参谋时，她拒绝了。朱科长没想到马参谋会来这手，愣住了。

朱科长问：“为什么？”

马参谋诘问：“科长，今年新增的30万情报资料费干了些什么？我要求公布账单。”

大家面面相觑，只知道每年有50多万的办公费，不知道上面还拨有这笔专款，心想那这一大笔钱去哪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