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衿轻轻摇头,“你……是谁?这是……哪里?觞月居可还有别的人受伤?”
“嘘。”慕容将手指在她的唇上轻轻一点,“等你好了再问不迟。先把药喝完,再睡一会儿。”
慕容说着,便端起放在床前小案上的药碗,放在掌心,用内力催热几分,又端到唇边尝了一点,温度正好,便拿了汤碗里的小玉勺,舀了一小半勺的药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再用手指拈起袖角,拂去她嘴角的药渍。如此反复十几遍,才把那半碗药喂完。他又取来另外一碗,一样的喂她喝了。
这一碗不是药,是血,陌衿尝得出那血水里,还有护心丸的药味,他这是在为她解凝容的毒。
难道是肃大夫?不对,肃大夫的声音不似这样的低沉。对了,瑾袖不是说起过肃大夫收了个徒弟,叫景桓,也许正是此人。
从前陌衿刚入师门的时候,大病初愈的病患,师父也常交给她照料,直到病患彻底康复。那时师兄和师姐已经可以开方子了,就由他们为病患诊治,开了方子,药由她来煎,照顾病人服药和日常起居,这样比整天对着书本要学得更快。这个法子,在医界也算是常见,想来肃大夫也是循了这个法子,吩咐景桓来照顾她。
喝完药,慕容放下药碗,又轻问了她一次,“真的不用施针吗?”
陌衿摇头,身上的痛虽然难忍还,但凝容之毒还有六七分没有除,现如今她的奇经八脉都被封住,痛感自然也被压制了七八分。
接下来的几日,凝容的毒一日一日的清除,她会一日比一日更痛,到实在忍不住时,再请他施针不迟。
慕容猜到她的心思,也不再多劝,“如此,你便先睡一会儿,我出去片刻,晚些时候再来。”
陌衿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却听得他先对她道,“若你想我留下,我便留下陪你。”
陌衿心想,左右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又不是缠缠绵绵的小夫妻,何必说这么近的话,叫她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她摇头,先是硬生生的叫了一句“景大夫”,又觉得自己故意叫他大夫,意图澄清自己同他不过是医患关系,这么样疏远他,好像有点小气。
可能他只是因为可怜她伤得很重,作为大夫,说话做事才格外小心一些,那她又似乎太矫情了。
慕容听她这么一叫,知道她将他错认作了别人,微微垂下双眸,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有一些苦,有几分无奈。
陌衿听他没什么反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停了片刻,她才又对他说,“景大夫若是忙,差觞月居的人过来照料可好?我更习惯由她们陪着。”
慕容一时有些失神,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只答了她一个“不好”,便出门去了。
陌衿静静听着他开门,关门,与门外的人低声交谈了两句。他的脚步很轻,慢慢的离她越来越远,渐渐听不到了。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只听得见自己呼吸的声音。双眼上的冰蚕丝很凉,蚕丝里的药膏也很凉,窗外的阳光也是凉的。
她的世界,如今也仅剩下这一团氤氲的亮光了,除此之外,她对周遭的环境一无所知。这里太安静,也太陌生。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外面有人推门进来,以为是那个景大夫回来了,心下一紧。
然而听响动进来的人似乎是在添置火盆里的碳,她方才回过神来,问那人道,“请问,这是哪里?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姑娘的话,这里是茴香斋的东厢房,现在刚过午时。”
说话的是个男声,陌衿又问他道,“这位小哥,我这是睡了多久了?”
“姑娘唤我四九便好,说来姑娘睡了也有快一日了。”
那么明日就是和鬼灯行的内应接头的日子。想来,这场火灾十分蹊跷,像是有人故意要置她于死地,否则怎么会用迷香。也许那个内应知道了苏缨的计划,为了自保,故意纵火。即便不是,以她现在的身体状况,明日也不可能赴约了。
这次贸然行动,确实有失妥帖,差点害了媛娘和瑾袖。不过好在也算有所得,苏缨说知道弟弟的下落,无论是真是假,她都得再想个筹码,与苏缨再做一笔交易。
“姑娘若没别的吩咐,四九就先下去了。”
陌衿叫住他,“四九,可否麻烦你替我向苏管家带句话?”
四九答道,“苏管家出远门了,近几日都不在。”
出远门了?这个时候?
陌衿追问,“是去了哪里?”
四九摇头,“这个小的就不清楚了。姑娘还是不要问了,方才先……景大夫交代过,说您身子很弱,需要多休息,叫小的们尽量不要与姑娘多交谈。姑娘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吧,小的这就先下去了。”
“好。”
陌衿应了声,那个四九便收拾了碳灰,出了房间的门去。
看这个四九对景桓言听计从,也不知他是个什么来头。想来他还是有些本事的,不然肃大夫也不会收他做徒弟。日后与他相处,还是谨慎些为妙。
约摸傍晚时分,房间的门被推开,有人进来,陌衿很认真的听了那人的脚步声,很轻,应该是景桓没错。
慕容关上门,听她的呼吸声,知道她醒着,便走过来,在床边栖身坐下,双指轻轻扣住她的手腕,探了一下她的脉相。
他的表情不是很好,垂下双眸,微凉的目光安静的停在她的脸上,双唇微启,似乎要说什么,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