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金亮充当裁判,让两人先支好“黄瓜架”,他把手举起来,往下一落,喊:“开始!”两人就摔了起来。
宋树茂力量大,想把于美业拎起来,拼命向右边一拎,于美业却有提防,用力向反方向一挣,稳住了阵脚。宋树茂似乎找到了窍门,他支着架子,推得于美业不断后退,突然,用力向左面一晃,于美业用力往回挣,宋树茂顺势往右面用力一拎,于美业重心动摇,向右面倾斜,宋树茂伸出右腿一绊,就把于美业撂倒在地。
于美业爬起来,俩人重新支上架子,随着王金亮“开始”的话音,于美业突然把宋树茂的双手打开,猫下腰,拱到对方跟前,双手搂住小腿,用肩一扛,把宋树茂摔了个仰八叉。于美业上前双手把宋树茂拽起来,说:“咱俩不分胜负,就这样拉倒吧?”宋树茂点了点头,一场摔跤比赛就这样以平局结束了。我觉得,他俩都有点“麻杆儿打狼——两头怕”的意思了,这样以平手告终很好,免得伤了和气。
工地上,机器轰鸣,人群攘来熙往,高炉日夜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但没有哪一座高炉出铁。不知是哪位明公二大爷掌管技术,先说是鼓风机马力不足,炉温上不去。县政府组织人不知从哪儿淘登来大马力鼓风机,个头比我们还高。换上以后,仍然不出铁。又说是铁矿石不行。这又撒出人马漫山遍野找矿。你可别说,还真就找着了。在干沟子尽头名叫大崴子的东坡上有许多矿石露头。于是全镇人民上山修路,我们学生首当其冲。经过三天奋战,一条直通矿点的盘山公路修起来了。每天修路回来,每人还得带一块矿石。矿石换了,据说品位还不错,可仍然不出铁。又说石头粒度大了,于是我们又把大块改小块,直到砸成面儿面儿,最后面儿面儿还得用箩筛。我家只有一个筛面箩,我就让给了我妹妹。可还是没出铁。
县政府号召全县人民献废钢铁,各单位都下达了指标。我们少先队员理所当然地成了“钢铁搜索队”,搜遍了全镇的犄角旮旯。什么谁家有闲置的煎饼鏊子、废铁炉子,统统成了收缴对象。有的同学干脆把铁道线上的道钉、钢板、夹板等等划拉来了,这些是铁路工人沿铁路放的备件,供巡道工随时更换用的,当然都是成品。这些“废”钢铁投入炉中,高炉成了化铁炉,自然有铁水流出来。于是,各高炉就纷纷向大炼钢铁指挥部报捷。后来,经过不断改进,从矿石中也能炼出铁来,不过那种铁是和渣滓混在一起的,俗称“铁巴巴”。
后来,我到大栗子铁矿工作,矿里有一座五十五立方米高炉,由于工作的关系,了解了一些炼铁的知识,才知道五八年大炼钢铁时的一些做法纯属瞎胡闹。炼铁需要石灰石作熔剂造渣,把铁和其它非金属成分分离,而我们捡的石头貌似石灰石,其实是千枚岩。千枚岩不仅不能同矿石中的渣滓起化学反应,而且它的熔点高,加入炉中有害无益。我们捡的铁矿石也不是一般的铁矿石,经国家矿产部鉴定,定名为“临江铁矿石”,是世界上唯一的品种。它储量丰富,从大栗子到临江帽儿山,十几公里山脉都有储藏,总量超过两亿吨。由于它与多种稀有元素伴生,增加了冶炼难度。多种稀有元素的提取也是很难攻克的难题。日本人开发的大栗子铁矿,对这种矿石有一定的了解。七十年代中期,他们提出用大米按1:1的比例,换大栗子铁矿试炼这种矿石的矿渣,我国政府严词予以拒绝。大炼钢铁时的条件,怎么能练得了这种矿石?这是后话,撂过不提。
按上级要求,学校也要土法上马炼钢铁。一天,苏老师布置我们拿着锹镐,吃过晚饭到校集合,在学校的东坡上挖小小高炉,并给我们分了组。吃晚饭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我们依然按要求来到学校。很多同学没来,苏老师说:“来到都是好同学。大炼钢铁就是要有这种不怕困难的精神。下点小雨算什么?爬雪山、过草地,红军都走过来啦,咱们还怕下雨吗?”同学们异口同声说:“不怕!”在老师的鼓动下,我们热血沸腾,干劲十足。老师讲解了如何利用山坡的地形挖这种小小高炉,然后分组行动。我们学校东面是一面几十米长、十几米高、不十分陡峭的山坡,坡上栽满了杨、柳、榆树。我们分散在上坡上,每组挖两个铁炉子那样大的深坑,在坑底掏一个水平的孔,以便流铁水。这就是所谓的小小高炉了。我们组只来了孙国兰和我俩个人,地点在坡顶。老师给每组发了两支蜡烛,用于照明。这时雨越下越大,西北风刮得人直打哆嗦。我和孙国兰一组,怎么能让她干呢?我就说:“我挖,你照点亮就行。”于是,我甩开膀子挖起来,山坡都是黄泥,很好挖。她一手打伞,一手拿着点燃的蜡烛,还想尽量为我挡雨,风把蜡烛吹得摇摇晃晃,她左旋右转,用身体挡着风。可是风向不稳,她忙活半天,还是没挡住,一阵疾风把蜡烛吹灭了。我俩好容易把蜡烛点着了,她把伞扛在肩上,用脖子和胳膊夹住,倒出手来遮着烛光。风还是把烛火吹得摇来晃去。她干脆蹲下身来,把蜡烛插在翻出的土上,把伞支在地上挡风,两只手也都护着火苗。这样,我俩就都暴露在风雨之中了,被雨淋了个呱呱透,但我心里丝毫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