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向後退了一步不著痕迹地避让开,脸上神情仍是波澜不惊,一手捏著茶盅,一手负於身後,头微侧,清冷眼眸在狼的身上扫了一眼,「我这几天一直寻思著这件事──你为何又会回这里?」顿了顿才复又开口,「若只是为了与我一叙别年,张君房不甚欢迎……倘若是打的别的主意,劝你趁早放弃,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
「那你说我为的哪般?」狼拨弄著盘子里的剩肉,眉目一挑,颇有挑衅的意味。
张君房不看他,朗声而道,「紫魂珠乃太清观无上至宝,相传乃女娲用於补天之五色石汲取日月精华、天地灵气幻化而成。常人得之并无大用,但是对於修道之人,其意义便非同小可……」一边说一边缓缓渡到墙边,转身正对对方,眼神炯锐,「师父归隐山林前已将事情原委告诉於我……当年你盗取紫魂珠未遂,被师父重伤,五内俱损,法力大弱。师父念你初犯又看在你千年修行得道不远,故而留你在观内养伤,谁知你狼心不改,三番四次,师父囚你於後山本想毁你道行将你打回原形,可惜我当时无知竟错信於你放虎归山……今日我执掌太清观,守护紫魂珠便是我的职责,你也休想再从我这里讨得一分便宜。」
静坐在那里,听张君房讲完那席话,狼嘴角一撇流露出一丝不屑,「张君房,你虽然比以前厉害了不少,但是和你师父比起来,显然还差了一大截。白天要不是我替你挡了那一下,恐怕现在你还没办法这麽精神地站在那里说教。昨晚是小看你了才被你下了『伏魔咒』,但要想治我?!再多修行个几十年!」
「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试试,看我是能与不能!」张君房说著已取下旋挂在墙上长剑,猝然转身,抽剑而出,白蒙蒙的寒光在他脸上一掠而过,指著狼,「妖孽!受死!」
狼丝毫不慌一掌落下去吸起面前的桌子,八仙桌凌空转了圈落下後被他一掌上去推向张君房。张君房挥剑飞身而起,剑尖一挑便见那桌子已是四分五裂,而人却是依然执著剑直直向著对方刺去。
狼双手捏决手腕於面前交叉成十,对方将要刺上之时五指张开,手臂猛地横向展开形同飞翼,同时脚一踮地後跃而起,手指划过,留下如萤火般的轨迹,交错成网,如蚕丝细韧,和张君房的剑相碰火花四激,叮当作响。
剑和线网纠缠一处,张君房左手结印劈掌而下,线网顿如被火烧灼般丝丝熔去,随之咬牙手中银剑奋臂一划,便见剑光破空,随之一声轰雷,眩光夺目中张君房和狼双双破窗而出。
从屋内打到屋外,又从院内厮斗至屋顶,太清山上雷鸣阵阵,光华四溅携龙吟虎啸,直冲霄汉,引得众人纷纷出得房来一探究竟。
「雷也召了,龙虎也召了,我看你还有什麽召!」狼立於琉璃瓦上隐隐而笑,千年道行修成人形,除了那一头银丝如雪,绯眸如焰,外人看来,便是个身材挺拔、气势羁扬的成年男子。而今一身银灰长袍,衣袂如飞,更是飘逸洒脱,令人称羡。
张君房却管不得对方是狼貌还是人形,倒是那一对如焰灼烈的眸子却是添了几分野性,不似原先记忆里那般沈柔。
「风伯,雨神,天兵神将,五方恶鬼,二十八星宿,我可以让你自己选!」张君房剑指北斗,脚踩八卦,周身气势如虹。
狼只是负手而立,一派随意,「你纵使统统唤来便也不是我对手,何况我白日里还叫那阴邪之物伤了一记……但你这般年纪能有这番修为已是不错了,也许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还是能和我一相上下。」
张君房本就拧著眉头,似有懊恼,听了狼这番话後更是恨得厉害,然後似想起什麽的,将剑一收,眼神冷冽,从衣襟里掏出一颗鹅蛋般大小的深黑色珠子,那珠子晶莹温润,被一圈蓝盈盈的光芒笼罩,光华流转,似皓月沈水。
狼看著一愣,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才相隔数年,张君房的道数却如登入仙境突飞猛进至此地步,原来紫魂珠一直在他身上。
张君房左手托著紫魂珠,右腕一翻,剑尖指天,「敕吾身,敕吾神。吾为玉虚师相君,部领玄天十万兵。巨虹狮子随雷霆,天关地轴拥黑云。八煞六丁掷火铃,下游三界擒妖精。敢有後至先灭形灵。急急如律令!」
原本清朗的夜空,眨眼功夫已是乌云密布遮星蔽月,一层层一圈圈如海浪翻滚,汇集涌聚在张君房指向天空的长剑顶端,形成巨大的螺旋,而螺旋中央,雷霆轰鸣,电光闪闪。
「敕神咒?!」
狼惊退了两步,看得出张君房每一式都拼尽全力,但是万万没料到他会用上这一招。此咒绝非等闲,八煞六丁玄天十万神兵,难道真要自己形神俱灭才肯罢休?
袍袖一甩,狼狰狞了面目尖牙呲现,「张君房,休要欺侮太甚!」言毕,双臂一举腾空划了道弧张开一道屏障,然後双手合十,嘴里念咒,分开时一柄烈焰缠身的长剑现於掌中。幸而当年在太清观养伤时,曾在藏经阁的书卷内看过敕神咒的符咒,张君房尚只念了上半决,若是现在出手也许还来得及。
「左有日君,右有月君。前有雷霆,後有风云……」
狼手持焰剑身体一旋,便见他凌空而起,在空中一个折转,以俯冲之势向张君房挥剑而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