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道从考场上下来的时候，微微有些喘。因为山右讲武堂的规矩很有趣，先考体育，合格了之后，才有资格再考文化课。寓意不言自明，既然是军校，那么对武的要求是第一位。按照商锋的训话，军人，武勇是1，之后各种智谋和技巧都是0，如果没有1，后面再多的0都没有意义。就算你再满腹经纶，如果身体不及格，只能等你回去锻炼，达到标准，才能再考。

但他心里有点忐忑，因为体育这个1说白了也就是一个资格赛。比如那个十里跑，标准是两刻钟，除非是特别体弱多病的，只要是正常人，咬咬牙就能坚持下来的，洪道进入了前十并不能有什么优势。但洪道很骄傲，自己的引体向上做了六十八个，商锋身边一个考官说是见到的第一名，自己的举重成绩，更是连商锋本人都眼睛一亮的样子。

他转身刚要离开，却被叫住了。

“体育成绩很好，会武术或者马术吗？”

“会岳家拳，马也能骑，我打一套岳家拳吧。”洪道差一点都忘了，体育优秀的考生，这两项可以选一项加分。

洪道深吸了一口气，脚下使个柳叶桩，心里暗念一遍拳经总纲，‘脚踏中门夺天地，左格右虚动风雷。’呼的一声拳风，他心中已再无任何口诀，手眼身法步，再无一丝滞涩，脑子里突然分外清明，一套拳打下来，竟然觉得自己的功夫似乎精进了几分。

“好！”

他听到有好几个人在称赞。

洪道不知道自己能加几分，但是第二天答考卷的时候心里已安定了不少。而且体育虽然只是一个资格赛，但体育好的考生不是没有优势，起码自己不像那些四体不勤的考生一样，胳膊酸痛的拿笔都哆嗦。

考试的科目和渠如雪说的一样，作文、数学、历史、地理。但出乎洪道意料的是数学居然有一百五十分，算数、几何、逻辑每部分都是五十分，这么算起来，实际上是考了六科。作文的一百分也和云南讲武堂大为迥异，不要说什么八股文，就是什么韩信点兵多多益善这样的议论文都没有。作文是两部分。一部分是根据公文和几篇战报要求写一份呈文。另外一部分才是自己熟悉的‘作文’，题目是‘我理想中的古国’，这么宽泛的题目简直是任人天马行空。

洪道依旧每天去太珩学堂旁听，他知道自己还差得远，听的课越多，越有这种感觉。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在意讲武堂的招生考试，他已不知道有多少次又梦到自己再次走进了考场，忘记了写完卷子，或者根本没赶上考试。这种不真实的感觉直到他坐进了山右讲武堂，听着商锋开学讲话，依然是那么强烈。

“……，非常让我欣慰的是，这届讲武堂又招来了文武全才。体育测试的第一名，文化课考试第三。更了不起的是，这位来自益北的洪道同学，是行程万余里，穿越了半个古国，来山右讲武堂求学，你们要学习这种孜孜以求的精神……”

洪道简直愣住了，他知道自己成绩还不赖，但没想到文武都进入了前三，耳边听着周围的人窃窃私语的问谁是洪道，他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呀，洪道原来在我们班啊。”

“又是外省佬，哼。”

“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上一届体育和文化课的第一名现在不都换了主了。听说讲武堂有开胃菜，大餐，还有加餐，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来呢……”

“……别听他们的，了不起。听说上届有个哥们不过是体育第二，文化课第九，就跩的和什么一样……”

“就是，我就佩服有真本事的人。”

“马上就开饭了，听说讲武堂的食堂好的不得了。我们去见识下。”

洪道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心里的兴奋没有完全被扫去，讲武堂的一切对自己来说都还充满着新奇，他抬头朝身边几张友好的脸笑笑，自己并不会因为另外几个人背后的闲话就气愤什么。

但他自己也明白，在讲武堂的路显然不会一番风顺，因为显然友善的面孔并不多。

“这讲武堂的食堂什么规矩?”

“恩，碗筷都是公用的，当然，你也可以自备。每天六个菜，可以选一荤两素，馒头大饼不限量，但是不可以外带……”

“山右吃辣的人少，可能会不太合你胃口。”

洪道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他急忙回头，竟是商锋。

“商校长。”他连忙敬了一个军礼，“您是来？”

“我当然是来吃饭的。来，你是第一次，跟着我。”

“……听说讲武堂所有的教官自商校长以下，都是在食堂吃饭的。”

“哦，这样食堂的人就不敢偷手了，怪不得讲武堂的食堂这么有名……”

“有意思。”商锋见洪道已经买完了饭菜，问道，“洪道，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在讲武堂的食堂吃饭呢？”

“恩，《孙子》曰，上下同欲者胜，凡古之名将，都是和将士同衣同食。商校长是名将风范。”洪道最后一句稍微有一丝犹豫，他在心里确认了一下，自己确实不是在逢迎奉承。

“果然是前三名的答案。”商锋爽朗的笑了起来，“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古人。叫所有教官和你们一起吃饭，是因为他们会严格的训练你们，严格到以至于残酷，和他们一起吃饭，你们能懂得他们的严厉只是为了磨炼你们，而他们并非是变态或恶魔，教官和你们一样，是人，一样的，平等的人，这一点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