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殿上的无为尊者朗声道:“老朽诚邀诸位前来相会,便是要商议一下未时的祭祀仪式。”
众人安静一片,忽然传出一个清朗的声音:“前些日尊者不是说‘祈福’么,怎的今日说成了‘祭祀’?”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常枫站在卿田上人身后,面带虑色。
卿田上人眉头倒竖,显然大为不悦;宋裕微微笑了笑,拍了拍卿田的肩膀,和声道:“常师侄所道却有疑惑之处,不知尊者有何见解?”
无为尊者长叹一声,道:“所谓‘祭祀’,其真正用意是将小姐的七魄融入龙魂戒内,使龙魄与龙魂相融,从而唤醒远古神龙之灵;至于前些日子老朽称之为‘祈福’,不过是稍显得体罢了...”
一语惊坐,殿上哗然一片。
常枫眉头紧锁,心想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南宫姑娘命带此劫,殊不知如何化解。卿田上人重哼一句,高声道:“既然如此,尊者又何不直言相告?莫非小姐本人也不知么?”
无为尊者脸庞微微颤了一下,还未回答;身后高座上的岛主忽然开口道:“无为先前隐瞒,却是因爱女不知此事,若大家都知道了,爱女自然也会从诸位口中听来。”
常枫愤慨道:“你们以南宫小姐的七魄为媒,却故意隐瞒欺骗,当真是卑鄙之极!”众人闻言,又是一片惊惶肃然。常枫身为晚辈,当众出言辱骂无为尊者与蓬莱岛主,情理上均极为不妥。卿田上人低声喝道:“你说什么?!”宋裕轻叹一声。
岛主语调淡淡,似乎并未生气:“实不相瞒,爱女其实并非我亲生女儿。十余年前,本岛天降异象,我从明镜台中预见龙魄现行,化作一女婴模样,于是我在岛中寻到尚为女婴的她,并认为膝下爱女,抚养长大。”
常枫胸臆亢奋,不住说道:“哼,果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便不知爱护,却将她当作对付魔教的工具。”
语罢,卿田上人重重一掌,回身击在常枫胸口上,顺时令他气血逆行,难以再言。
“逆徒,还不退下!”
常枫重重咳了几声,面色苍白,低声道:“你做得此事,我便说不得么...”声音虽小,但因殿内安静一片,所有人都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卿田上人盛怒难以,正欲作势;宋裕忽然将他拉住,忙望向常枫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师侄暂且住口罢。”宋裕既出此言,便已表明了自己是站在常枫这边的。常枫听师伯这么说,果然不再说话,凝神调养内息,静待着蓬莱岛主如何公断。
无为尊者站在殿上,看了看岛主,又看了看众人,眉宇间均含为难之意,不知如何开口化解。
岛主沉默半晌,忽然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低沉着声音道:“她虽非我亲生女儿,但我自幼抚养,却早已把她当作亲生女儿看待。”忽而眉宇微昂,目光中多了一缕孤韧,“如今魔教来袭,正值内忧外患之际,倘若不出此下策,殊不知岛上又会增添多少生灵涂炭啊...”
众人听岛主一席话,均沉默了下来。常枫虽愤愤不平,但也没有了声音。
“陆某虽是局外人,却深知此间轻重。岛主心济天下,侠骨高义,着实令陆某钦佩。”陆云微一停顿,越众而出,清声说道:“陆某自忖年厚徳薄,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岛主所为。”经由陆云剑首当其冲,余下诸人低声议论几句,似乎多数都赞成岛主的作为。
广玄门在场的除了宋裕与卿田两位首座,仍有几名弟子,当他们低声议论时,宋裕忽然扫了他们一眼,几人即便住口。
无为尊者见势,说道:“在场诸位道友,岛主皆是因不忍杀戮过多,这才忍痛牺牲爱女,老朽身为蓬莱执法长老,却也悲痛万分。”语罢,长袖一抬,慨然道:“现下请在座诸位表个态,赞同岛主所为请移步老朽左手边。”
伴随着片刻的宁静,陆云当先移步左首,随即,又有不少人追随陆云而去。过了一会儿,仍止步的十余人中,又有二三人走到左边去了。到得后来,站在右首的只余下广玄门的人了。宋裕与卿田不动声色,负立原地;常枫哼了一声,居而往右边走了几步。
宋裕淡淡一笑,捋须道:“贫道虽理解岛主作为,但不敢苟同。”
“哦?”岛主脸色微变,“不知宋道友有何见教?”
宋裕缓声道:“成败在天,生死由人。我们需牺牲的却是南宫小姐的七魄,就事论事,与在座诸位无任何干系。”说罢看了岛主一眼,“她既非岛主亲生女儿,自与岛主也无瓜葛。既然如此,我们在此议论,岂不是越俎代庖么?”
众人无言,陆云肃然道:“以宋道友所见,便是要请南宫小姐亲自抉择?”
宋裕淡淡点头,低吟一句道家真言:“道长无为而不无为。”
众人正自体会着这句话的含义,卿田上人开口道:“你们这等阵势,若请小姐出来,那也是逼着她委从。”常枫本因师父出手伤己而心灰意冷,此刻不由得神色一振,道:“师父说的是。”
“别说了,我愿意。”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从殿后传来,继而走出一名青衫少女,双眼望着大殿门外,神色木然,似对一切全不萦怀。“月儿...你怎么...”岛主脸色骇然。南宫月淡淡扫了他一眼,漠然道:“你我非亲非故,不用唤我作月儿了。”
岛主神情颤抖,仿佛有千万丝缕交错,显得极为复杂,浑不似先前那般平淡。无为尊者温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