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金猊蹙眉盯着她,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似乎连头发丝里都冒着寒气。
凭着华锦媗多年来的经验,这只喜怒不定的小鸟儿怕是不高兴了。她立即伶俐地做乖巧腼腆状朝他一笑,岂料却换来他冷眼一瞥,她顿时连干笑都挤不出,只觉得这厮的眼神变得太可怕,渐渐地,好像随时要把人吞噬般的深邃。华锦媗便识时务地低头酝酿些水光在眼底,然后柔弱委屈的问道:“……凤凰,干嘛?”
“你没事吧?”凤金猊走过来低声问道。
啊,不是在找削她的?华锦媗顿时大喜过望,赶紧摇头说没事。
凤金猊眸色一紧:“我说的是你心底……还好吗?”华国辅居然拿她婚事算计,现在又将当年那些惨痛过往一一重掀,两兄妹在御前与国辅府正式断绝情谊,从此不相往来。一日之内发生这么多事,就连华凤池这铁骨铮铮的男子都有些承受不住,他就担心她心里会有所煎熬。
华锦媗会意,更是摇头狂说没事。
凤金猊狐疑地看着她,再三确认:“真的?”
华锦媗笑嘻嘻地露出一口白牙:“绝对是真的。要用下午茶吗,一块?”然后就越过他,赶紧翻出上回吃剩的宫廷糕点,又令甘宁去泡一壶好茶庆祝。
凤金猊见她这番眉眼弯弯不似掩饰,仍是半信半疑地走到窗棂前的榻上。
隔着榻上一小茶几的华锦媗,便将几碟色泽俱全的糕点一一摆好,率先挑了一个粉红色的芙蓉糕下手,大快朵颐。
他见她当真无碍,便松了口气,准备照例出言讽刺她几句,但见她吃得满脸的心满意足,就连眼睛都笑弯了,突然便说不出什么煞风景的话了。于是撑着下颌盯着她看,偶尔伸手拂去她嘴角的残渣,提醒道:“喝点茶,别噎到了。”
华锦媗伸手递了一块糕点过来,凤金猊懒得伸手接,就直接顺口咬下去。
甘宁冲好茶奉上来,又识相退下。
凤金猊边喝茶边道:“这几日怎么都还见韦青和江一白了?”
“嗝——”华锦媗眼神一闪,禁不住连打饱嗝,“撑到了!”就开始猛灌茶,可嗝不打了却又被呛得直咳。见她咳得两眼通红,凤金猊只好伸手给她顺背,连自己问什么都忘了。
华锦媗好不容易舒畅了些,顿时摸着圆滚滚的小肚子顺着背枕躺下去,然后舒舒服服的呻吟了一声。
“吃饱就睡,睡饱就吃,本世子以后是养猪吗?”凤金猊无奈抚额,却还是将榻上的茶几移到地上,让华锦媗两条腿得以抬到榻上,四肢摊开,躺得那叫一个“大”的舒适。她酒足饭饱,双眼微合,毫无淑女形象,“……凤凰,我想睡午觉了。”
“我又没禁止你睡。”凤金猊回道,但盘腿坐在榻上的姿态纹丝不动,显然是没打算走的意思。
华锦媗便随他,在榻上扭捏了几下,找了最好的姿势便闭眼睡去。正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又听见凤金猊在她耳边嘀咕道:“喂?喂?你还真的睡着了?你是不是女人呀,一点防人之心都没有。连我睡在你旁边都没感觉吗?”
华锦媗感觉到他在耳边笑,然后炽热的呼吸都喷在脖子上,痒痒的,她于是困乏地转过身去,就看见凤金猊侧躺外侧,用手撑在耳旁,歪着脑袋看来。这样一张如花娇颜、颜色俊美的脸,因为出身富贵故而天生带着一股贵气,带着一点儿慵懒,混合成一种妖娆邪魅的诱惑味道,此刻毫无防备地,险些让她都看呆了。
华锦媗揉着眼睛看他,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抓住他脖颈间戴着的那一条红绳,然后顺势牵出一个带有体温的小锦囊。
凤金猊原想逗逗她,却没料到她忽然这番,心下一动,就随她。华锦媗不介意两人再次同塌同枕,只顾低头打量着这个锦囊,然后打开后,看着里面那一缕黑发,略是失神。
——七年前,十岁的凤金猊不由分说地逮住自己,硬是割断她的一缕头发放入锦囊中,然后指着她脖颈间的黄金富贵锁,既任性又霸道:“这样的话,就算是定情信物交换成功。”
她皱眉道:“凤金猊,你一直都戴在身边?”
凤金猊“嗯”了一声,但有些怨恨道:“可你居然三番四次想摘掉我给你的锁!”
华锦媗笑了笑,那笑容里有一点诱惑的味道,还有一点点的迷茫,她轻轻说道:“我要真想摘早就摘了,哪里还需要借助李圣香或者谁的帮忙?”
凤金猊哼笑了声,对她狡黠一笑:“这把锁被我动了手脚,你要真想摘也摘不掉,除非锯了!”
华锦媗白了他一眼,把锦囊理好扔回去。“下去,别阻扰我睡午觉。”
“没良心。亏我怕你难过特意赶来安慰你,这么快就要过河拆桥?那我就偏不下,也想在这睡觉!”凤金猊拉着她的头发说道,然后将头靠过来,那股很好闻的味道随即袭来,仿佛麝香加上一股淡淡的说不出的香味,那是专属于他凤金猊的味道。
华锦媗表示嫌弃:“找别的地方睡,你离我远点!”
“我已经睡着了,动不了。啊!”凤金猊突然痛呼了一声,胳膊上被掐出了一个红疙瘩。正要反击时,却见华锦媗已经闭眼发出轻微鼻鼾。这个臭丫头!他磨牙哼了一声,等你醒来再来收拾。
……
不知道过了多久。
因为房门敞开着,甘宁便如往常那样进来禀报,忽地撞见华锦媗枕着凤金猊的手臂午睡,两人和衣躺在窗塌上,双双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