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找美欢时,发现她竟然是个小姐,他撞见她正在接客,原来他留学的钱和平时创作所需的资金都是别人给她的嫖资。
美欢在鲁勉摔门离去之后就上吊了。那个年代的女孩子还很流行丝带头绳、头花,她死的时候,马尾辫上就扎着一条丝带蝴蝶结头花。鲁勉离开后觉得很后悔,回去找她时就听说了这个噩耗。他觉得非常痛苦,然而父母听说之后却说美欢是个表.子,对鲁勉曾经和美欢有过一段感情这件事非常鄙夷,不准他告诉别人,之后也不再提这件事。美欢就像一台报废的提款机,悄无声息地隐藏在鲁勉的学历之后。
鲁勉归国之后,起初的设计工作并不是特别受人重视,他遭遇到了许多重创,别人根本无法接受他的理念。其他一些在看看来俗不可耐的设计,却受到了追捧。虽然他一再强调他的设计是国际趋势,但当时根本没有他发展的空间。在一次次的失落中,他变成最普通的装修工人。
父母旧事重提,将所有错归结在美欢身上,认为她那个妓.女不但自己不要脸,还蛊惑鲁勉走一条不吃香的路。鲁勉忽而想起他要出国前一天,美欢居然抽起了烟,开玩笑地说,他学成归来,可能就不要她了。
鲁勉一边屈尊做着装修,一边继续他的设计理念,随着经济体制改革的狂潮,几年后终于混出了头。看着父母从在外人面前不敢提起自己的工作,到现在处处跟人炫耀“我儿子是着名设计师”,鲁勉从心底发出了一声冷笑。他忽然觉得世间之人都是这般凉薄,你落魄之时他们不屑也不敢与你为伍,你荣耀之时他们巴不得和你扯上哪怕一丝丝的关系,仿佛你的荣耀就是他们的功德,没有昨日的他们就成就不了今日的你。
竟然连父母都是这样。
夜深人静的时候,鲁勉会想起做表.子的美欢,她出卖着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从他这里得到一分钱好处,她用一种别人看来特别肮脏的做法,成就了光鲜的他。
鲁勉混得好了之后,身边女人多了起来,她们打扮讲究,谈吐高雅,好像是最圣洁的存在。她们和他交往时,带着优雅的面具,买这买那,而那些昂贵的东西,都是美欢不曾拥有的。美欢用着最廉价的发胶、头饰,穿着庸俗的衣服,死在了他发达前的一个午后。
在全国扫黄打非行动开始时,所有嫖.客都在忙着标榜自己正常的三观时,鲁勉杀了第一个小姐,他想用这种非常“艺术”和抽象的方式告诉那些伪君子,有些小姐比他们圣洁多了,她们或许也有不为人知的苦衷,或许也在支持着另一个人的梦想。
“美欢在我心里是最漂亮的,因此我不可能找那些路边丑陋的野鸡。我杀了她们,把美欢最喜欢的丝带绑在她们手上,好像耶稣被人钉在十字架上一样,我要对她们进行救赎。她们本来就是圣洁的,所以身上不可以有任何遮蔽,我要把她们还原到初生时的状态,这样才是一种净化。”鲁勉在审讯室里侃侃而谈,“我没想到有人会模仿我,或许他把我当成一个偶像,可我厌恶这样的模仿,他侮辱了我的创作。我已经净化了三个圣女,达到了心中对这种创作的预设,本来打算停手,可我一定要为自己和美欢正名。宾馆不再是创作的画布,我选择了最安全的地方——我家的老宅子,我打算最后干一次,告诉大家什么叫圣女,所以一定要完美。”
“完美完美,是处.女座吧……”欧予诺低声自言自语黑着某个星座。
“理所当然,我用了美欢曾经绑在辫子上的丝带,我珍藏了很久,因为是最后一次,所以我要百分百努力。宾馆终究是别人的场所,老房子却是我私人的,这是我能为美欢创作的最后的作品,我说希望她能看见……”鲁勉忽然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缓缓流了出来。
走出审讯室,舒浔忽然问左擎苍:“你说,高智商的罪犯对社会危害大,还是没受过教育的暴力狂危害大?”
“不管‘天生犯罪人’这个观点反对和驳斥的人有多少,我一贯坚持,有些人生来就会走上犯罪的道路。受同样的教育、遭受同样的挫折,但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犯罪去排解自己的压力和痛苦。”左擎苍边走边说,面色如常,他的到来令困扰警方十余年的悬案在半个月内水落石出,他的破案神话又会成为许多刑警茶余饭后的谈资,“说实话,我对如何引导犯罪人走上正轨并不感兴趣,我一向认为,严厉的惩罚才是遏制犯罪的最好途径。举个例子,如果偷一辆自行车就无期,提供一道用地沟油炒的病死猪肉就枪毙,那么偷窃犯罪将骤然减少,食品安全将飞速提升。”
“我不同意‘天生犯罪人’的说法,我坚持通过教育,一些罪犯是可以改过自新的。”舒浔意有所指,相信舒放出来的时候一定会变好的。
左擎苍大抵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问:“舒放怎么样了?”
舒浔咬了一下下唇,“我在雾桥时去看过他一次,身体……还算不错。”
左擎苍点点头,没有再问。
后天就要飞回帝都,今晚支队本来要为他二位开个庆功会外加离别会,左擎苍摆手拒绝了,说自己在明齐呆了这么些日子,忙着破案,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