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探望一回来,季汐然就和她们寝室的人坦白说了温欣妍妈妈的事,本来立场一致指责她的几个人听闻,肺都快气炸了,绝口不提再让季汐然去探望的事,每次看见温欣妍的时候,也和看阶级敌人一样,对她不能说没有好脸色,却也是没有以前热络。
并且随便编了季汐然和温欣妍结仇的一个理由,说给班里的其他姐妹,让她们不要跟温欣妍透露任何有关季汐然的信息。她们编的理由像模像样,不光是班里的姐妹们,包括蔣正那个不靠谱的,在听了以后,都恨得咬牙切齿的,怒道,“亏我还看那姓温的长得好看呢,原来这么坏!呸!我就是断子绝孙,我也不跟她说咱们班长大人去哪儿了!”
齐之莹听见他这话,心里很满意。
啧啧啧,多么恶毒的誓言,足以说明班里姐妹们同仇敌忾的心有多齐。
“温美人,我们真不知道汐汐去哪儿了,我们又不是她的跟屁虫。”
又一次被温欣妍堵在教室门口时,齐之莹抱着书,有点不耐烦,“我还要去学游泳呢,拜托能不能让开点。”
“齐同学,对不起,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用了所有办法,也问了你们班的其他人…可是…可是…”
温欣妍眼眶通红,越来越瘦,黑眼圈重得惊人,脸颊两边几乎凹下去。本来多么漂亮温柔的女孩子,现在看起来竟然那么憔悴忧郁。
齐之莹抱着书迟疑了一下,心里有点动容,咬着唇犹豫要不要告诉她算了的时候,祝棠从教室里出来,拽着她的手就走,“快快快,回去换泳衣学游泳了,泳池晚上九点就闭馆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齐之莹被她拉走,神智也稍微回笼,对她投了个抱歉的眼神,顺从的跟着祝棠离开了。
温欣妍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嘴角的苦笑越来越重。
一个,两个也就算了,她班里系里所有人都对她这样,如果说不是季汐然自己主动授意的,她们会这么齐心吗?
季汐然。
季汐然!
这三个字每念一次,她就觉得心里被凌迟的痛楚就多一分。
季汐然可能不要她了。
但是她不相信,前几天还好好的,对她那么好的人,会这样丢下她不管。
可是天上地下,她可以找的人都找遍了,哪里都找不到季汐然。
她默默走下外语学院的院楼。
许多大一的新生,齐齐站在学院门口的阶梯上读书,语言混杂不清,她听不明白他们说的是什么,但许多人脸朝上,手里的书塞在背后,憋着一股朝气蓬勃的狠劲。
几个教授站在走廊门口看着他们,眼里满是笑意,有个年轻一些的教授笑道,“我们当年要是都那么用功,恐怕现在也在世界各地当外交官呢。”
温欣妍寂然无声地从走廊路过,侧身向室内看了一眼,祝棠和齐之莹在一楼的游泳馆学游泳,她们寝室里最宅的刘小果也在和几个女孩子打羽毛球打的大汗淋漓。
学院门口竖着几十根国旗,最中央的是五星红旗和联合国和平组织的旗帜。
院楼上,“外国语学院”几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h大的外语学院不会出废人,这是全国上下甚至全世界都知道的事。
温欣妍抬头看着那几个字,就好像在看见季汐然抱着一本书对她微笑一样。
她也扬起微笑,可也许是太阳太刺眼了,几滴眼泪不自觉的就从眼角流下来。
季汐然是十二月初走的,她病了一场后,人也厌厌的没什么j-i,ng神。
走的那天雪下的奇大,她妈怕她冷,把她里里外外裹了好几层衣服,外面看起来像是个球,走起路来企鹅似的歪歪扭扭的。
总而言之一个字总结,就是,“丑”。
季汐然也懒得理自己现在到底在外人眼里是个什么形象了,她拉着行李箱,拿着自己的护照,谁也没告诉,踏上了飞往霓虹的飞机。
坐飞机并不是头一次,但是她是第一次见到霓虹国的空乘姐姐。
真的是笑的时候露八颗牙,一点也不少,而且脸上敷着粉,戴着丝巾。像机器人一样,让人第一眼看见觉得惊悚。
季汐然一看见她们就倒吸一口凉气。
她们外教很早就告诉过她,那边的女孩子不化妆就感觉没法儿见人。
但她是第一次接触,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她开始想温欣妍了。比起那么浓的妆容空姐,她还是喜欢看清水出芙蓉的温欣妍。
可是再见她,就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窗外的白云和蓝天非常干净,她往外看,在几千米的高空中,默默将“温欣妍”这个名字埋在心里。
她睡着了,梦里是紫藤花架下笑得很开心的漂亮女孩子。
眼角微凉,有什么咸咸的东西入了口中。
温欣妍。
此后沧海桑田,有缘再见。
***
她妈养了几个月后,就好得差不多了。
但是她并没有提回家这回事,而是小心翼翼的对她道,“欣妍啊,你一个人在这里妈妈不太放心,妈妈就留在这里,找个工作,照顾你行不行?”
她的状态的确是很差,皮肤暗黄,头发枯燥,就连眼睛也因为连日睡不好觉,而熬得通红,黑眼圈重的像国家保护动物。
她没有办法拒绝她妈过来照顾她,就像当初读书的时候,她没办法拒绝她过来陪读一样。
而且,她的确是病了,病的不轻,病的离谱。
她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