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术法里有安营下砦、以定础石者,四神各擎一天,既无长幼次第,也没
有轻重强弱之别,以免阵基倾斜,未战先溃。如若不然,采三三分鼎足势布阵,
岂非更加稳固,何苦四脚中留一破绽,授人以柄?
指剑奇宫的术数却不同此理,以「风虎云龙」代称四方,风从虎、云从龙,
四方相生,合于两仪生四象的道理,是故更近算学,而非巫祀。
聂雨色将护山的四奇阵凝于四根火油木间,毋须龙庭山灵源,移地重现,
「天才」云云恐非夸称。对比他那惊世绝艳的修为、奇想天外的野心,以及体现
野心的意志,聂雨色的自吹自擂再浮夸十倍,怕还不衬其成就;一言以蔽,可曰
「夺天造化」。
既是夺天之功,这座可携式的四奇大阵自然限制多多,发动的条件极其严苛,
除了下桩处得经精密计算,误差只容三厘,尚须满足「灵火同源」、「风云相生」
两个条件,才能发动大阵。
耿照没学过术法,连算学都只是粗通,差不多就是应付丈量放样的程度,但
一听「灵火同源」四字,心念微动,沉吟道:「莫不是指灌入木桩的,须得是同
一门心法所生之内息,才能发动阵势?」
「不是同使一家内功就行,普天之下,只有一门心法可用,别家的野狗路数
通通没戏,任他武功再高内力再强,也只能在路边玩沙。」聂雨色冷笑道:「此
节于典卫大人,恰恰不是问题。咱俩真是交了天杀的好运。」
——是!
琴魔魏无音临终之前,传授耿照的这路奇妙口诀,迄今已救了少年不止一次。
打开亿劫冥表、融合化骊珠,入虚静、化解心魔关,乃至破除刀尸邪识的洗
脑控制……但说穿了,不过是篇艰涩拗口的字书,背诵时的抑扬顿
挫虽能牵动呼吸,在胸臆颅间形成微妙的共鸣,却还远不到调动内息的程度,遑
论易筋伐髓——
地祉发布页4v4v4v点om
按耿照现时的修为,可以断定并不是内功。
「你别说,我们山上还真有一套搭配口诀的功法,我都不知道该说发明的家
伙是天才还是**——你知道我是说笑,对吧?那厮决计**.」聂雨色往复于四桩
间,一遍又一遍地测量尺寸、标定方位,验算、复查,喋喋不休。
「当然不是内功,是比内功更玄奥之物。它运作的原理我还没
搞懂,但无疑练的不是身体,而是心识,所以对术法的适应性特别好。你以为夺
舍是什么?就是两根丝弦的音律越调越近——妈的,老大肯定喜欢这个比喻。真
不想他开心——最终生出共鸣。一人之心识,之所以能换入另一人的身躯,靠的
正是这种化异为同的调整。你受我师夺舍犹能留存,代表你这根弦,同他那根老
弦是***一个调,从里到外都是他的形状了,谁来弹都是一般的音色。你根本不
需要懂,你就是他,也就是我,明白不?」
虽然听着不怎么对劲,耿照对此疑义不多。
更难办的显然是「风云相生」。
「最完美的风云相生之法,就是找四个能力相当、心灵相通的家伙,一
人一桩,一声令下,分毫不差打桩入地,如此受力均摊,虎啸生风、龙翔入云,
风云际会,龙虎交击!大阵它、就、成啦!
「——听到这种鬼话请你务必面露不屑,别让我对人世更加失望。世上哪有
忒好的事?」
同时下桩既不可能,只得依照虎、龙、风、云的顺序,依次而下。桩落而地
气凝聚,越后面的桩,自须耗费越大的气力——
「最麻烦的是,我们只有两个人。」
聂雨色复查完第五遍,驻足于东方「虎」位,深吸一口气,敛起先前满口神
叨的焦虑神气,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喻的凝重肃穆。
「光靠我们的内力,再来十个也迭不赢对子狗,勉强发动大阵,跟纸糊的没
两样。击桩灌气,是以内息为引,发动符篆术式,用以聚集地气——我说过这儿
的地气不比名山灵脉,并不是没有。」
「……就像殷老贼那缕血。」
「孺子可教。」
聂雨色颔首。「气血相连,下接地气,等阵形大成,地气与符篆自成系统,
施术者与之相连的气血自然中断。可咱们只有俩,占死了龙虎二位,谁去启动风
位云位的术式?只能强行切断连结,再打二桩入地。」
「这样做的后果有多严重?」耿照知他不喜废话,问得直接了当。
不知道。「聂雨色耸肩。」我钻研术法迄今廿二年,所做一切准备就是为了
避免发生这种鸟事。走火入魔、经脉尽废,又或筋出血竭……反正就是之类的。
要不我们现在把东西一扔,当作没这事好了,走多远算多远,典卫大人以为如何?
「
耿照摇了摇头。
「山下有萧老台丞,另有南宫损尸体和诸多证据,不能舍弃。况且殷贼一旦
脱困,分光化影之前,能逃多远?」
聂雨色闻言一笑,又耸了耸肩。「那只能卷袖子撸啦!你到龙位……就是西
边那支桩去,待我落桩后,便轮到你。」
耿照点头欲走,忽然想到什么。「隔着血祭阵,怕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