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阉狗!”高智商隔着院门小声骂道:“混账东西!狗仗人势!王八行子!没卵子的货色!幹!”
骂得虽然欢实,但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被中行说那狗贼听到。
石越这才晓得,方才那人居然是个太监。家主只告诉他,程氏商会的少主前往长安,让他沿途接送,途中一切用度不计成本,不计人力,务必让贵客满意。关于这位程少主,家主没有讲多少,石越还是回建康时听人说过几句,此时方知程少主身边的近侍居然是太监,堂堂宋国太尉的衙内,也只是个跑腿的徒儿。
这背景深不可测,难怪自家主人如此上心。
高智商骂完,拉着石越往饭堂走,小声嘀咕道:“石二哥是自己人,也不瞒你。我师傅不方便露面,外面的事都是我的来跑,咱们心里知道就行。”
“明白明白。”
高智商亲热地往石越肩头拍了一把,“二哥多体谅,谢了!富安!富安!”
高智商一迭声嚷着,让富安把自己亲手从雲水钓的几条鱼取来,好让石二哥尝尝鲜。
赵合德透过车窗看得清楚,见中行说自作主张,把人关在门外,不由好笑。她想想又觉得不合适,扭头道:“你不去见见他们吗?”
“算了吧。”程宗扬道:“见面就剩磕头了,什么事都说不了。让高智商跟他们打交道吧。剩下的等见着石胖子再说。”
石越是金谷石家的主事,主掌唐国生意,在唐国商界也颇有些身份,但说到底不过是石家的世仆,有高智商跟他打交道足够了。
赵飞燕脸色雪白地躺在软榻上,歉然道:“都怪我,连累了大家……”
“这能怪你吗?谁能想到正好遇上起风,雲水的浪会这么大?别说你这种以前没走过水路的会晕船,我都有点晕呢。”程宗扬道:“在船上这几天,晃得我做梦都想吐。”
一行人离开舞都,从舞阳河口乘船北上,没几日便遇上北风大起,雲水风浪大作。赵飞燕等人不惯乘船,晕船晕得厉害,不得已弃舟行陆。
洛帮派来的船隻在最近的码头停下,众人分成两路,小紫与吕雉、惊理、吴三桂等人按照原路,打着汉国使节的旗号,走雲水北上,从渭水进入长安。吕奉先本来跟高智商玩得高兴,但程宗扬怕他上岸惹事,塞到船上,由吴三桂盯着。
剩下的程宗扬、高智商、敖润等人,连同诸女走陆路。他们上岸的房州属于唐国山南东道,沿途重山叠障,一路跋山涉水,结果飞燕又在路上晕车,比走雲水还要辛苦。
“都怨我,非要带你上路。”程宗扬摸了摸她的脸颊,“又瘦了。”
赵飞燕道:“是我想跟你的。”
程宗扬知道她的心思。洛都之乱,最惨烈的战事都发生在长秋宫周围,死者逾万。宫人数量锐减至不足三成,一到夜间,宫中阴风阵阵,甚至还有闹鬼的传言。程宗扬一去舞都,再无人陪护,姊妹俩惊心之余,大着胆子逃出宫禁,宁愿陪在程宗扬身边,也不肯在宫中享受尊荣。
蛇夫人走过来,摘下斗篷道:“院子里只有三间客房,奴婢刚进去看了,收拾得还算乾净……”
话音未落,中行说的喝斥声便从车外传过来,“愣着幹嘛!还不赶紧去清扫打理!满屋子的秽气,能住吗?没长眼睛啊!贱婢!”
蛇夫人笑道:“寿奴和光奴又挨内总管的骂了。”
在登基大典上一通胡闹,作为待罪之身的中行说仍然毫不收敛,在内宅照样以总管自居,对一众奴婢呼来喝去,气焰嚣张,尤其是成光和孙寿二女,本就地位低下,又是他这个帝党余孽的眼中钉,没事儿都想踹两脚那种,逮到机会便斥骂不绝。
对中行说这厮,程宗扬也是恨得牙痒。要不是紫丫头要留着他,自己早就把这死太监给活埋了。
阮香琳道:“三间屋子,侯爷住上房,剩下两间厢房,姊妹们挤一挤吧。”
“给贾先生留一间。”程宗扬道:“我瞧他路上也颠簸得厉害。顺便让义姁去看看。”
阮香琳迟疑道:“贾先生住进来?毕竟是内宅……”
程宗扬此行,身边的女眷就有十余位,且不说三间客房本就不够,再来一位男客,众女出入都不方便。
“让高智商跟他一道住。反正就一个晚上,要是觉得不方便,用布幔隔开好了。”
“那好。”阮香琳笑道:“我去厨下熬些姜汤,大伙儿都喝一口,免得赵娘娘又是晕船又是晕车的。”
赵飞燕本想道歉,话到嘴边又顿住了,“多谢姊姊。”
这边高智商与石越一道往饭堂走去,敖润迎面过来,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高智商对石越道:“只顾着赶路了,石二哥,我先上趟茅房。”
“这边。”石越指了指方位。
高智商钻进茅房,片刻後敖润也跟了过来,一边解着裤腰带,一边道:“里头有一伙江湖人,看着不怎么安分。”
“赶走?”
敖润皱眉道:“有个硬点子,有些扎手。”
“多硬?”
“比我强点儿。”
高智商摸着下巴道:“那也没多硬啊。”
“滚!”
“开个玩笑嘛。”高智商放鬆下来。且不说车队这帮兄弟个顶个的能打,就是师傅那些姬妾侍婢,也都不是善茬。真要放开来拼杀,几名江湖汉子根本不够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