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青妍知道她就是那个安阳郡主,也不知会作何反应。
薛令微并未做好十足的准备去见那些昔日的熟人。那些人里,有大半都是屈身在她脚下阿谀奉承过的。
还有几个年轻的男人,是被母亲作为她的郡马挑选过的。
那几人都是没什么出息的官家子弟,此次前来提督府,是跟着他们的父亲一道来的。
她如今要给曾经俯首在她脚下的人跳舞,真是何其的讽刺?
薛令微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她劝自己,不过是跳一支舞,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薛令微躲在角落里兀自思绪纷乱,直到沈芸前来催她,她才回过神。
今日来提督府的人即便大部分都没有见过赵珒府里这位名叫红菱的侍妾,但此女在江南还是很有名气的。然众人好奇的并不单单只是这一点,他们更加好奇的,是能受赵珒喜欢的女子,到底是什么路子。
以往那些送到提督府的女人,能真的留下来的,又有几个?
更何况,此女还是皇上赐予赵珒的。众人不免心照不宣。
只要稍微明白的,便知道皇上与赵珒之间究竟是个什么处境。皇上之前不是没有赐过女人给赵珒,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然而如今这位,却出乎意料的备受赵珒宠爱。
宴席之上,各怀心思。
薛令微哪里管得了宴席上那些人在想什么?在熟人面前,她还是不愿丢自己这张脸——
刚一出场,才舞上两步,薛令微便看到席间那些人脸上的表情依次从期待变成疑惑,然后纷纷错愕。
紧接着,她听到某处传来一个人吃惊的声音:
“怎么……是安阳郡主?!”
“好像真是。”
“不是说安阳郡主三个月前就病死在福州了?……”
“……”
席间那些人的疑惑和诧异纷纷落到薛令微的耳朵里。
虽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薛令微还是有些发慌,众目睽睽之下,浑身都像是裹了一件毛毡一样,极其不自在。
薛令微还是硬着头皮,没出差错的跳完了那一支舞。
有些朝臣在中秋时便见过这位红菱姑娘跳舞,心里早就知道这位红菱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水平。
但她暴露于众人跟前的脸,已经足够让人忽略她粗糙的舞技。
薛令微跳完朝着郑贵妃和赵珒一方微微欠身行礼。刚才那支舞虽然简单,但却让她跳得有些气喘,她镇定了下气息,低着头说道:“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大人请安。”
郑贵妃的目光紧紧锁着站在下面的女子。
——曾几何时,她见过那个安阳郡主两面,虽然她已经不大记得那个郡主的模样了。
但席间那些人说的话她听得十分清晰。
那些人说她是安阳郡主。
郑贵妃往赵珒那边看去,眸色夹杂了几分复杂和怀疑。
这个女人是皇上赐给赵珒的。倘若这个女子是安阳郡主,赵珒为什么之前没有跟她提起过?
片刻,郑贵妃收起眼里的疑惑,对薛令微说道:“平身吧。”
“妾身谢贵妃娘娘。”
薛令微抬头,便见郑贵妃对她淡淡一笑:“还真是个妙人儿。”她意味深长的看了赵珒一眼,冷笑了下:“赵督公真是会藏人啊,原本病死在福州的安阳郡主,转眼之间,竟成了你的侍妾?”
此言一出,席间又开始窃窃私语。
相比众人的疑惑和错愕,赵珒却极为从容:“娘娘言重,红菱出身江南,是皇上亲赐,她只是与昔日的安阳郡主容貌有几分相似罢了,安阳郡主确实已经病死在福州,她不是安阳郡主。”
“是吗?”郑贵妃重新将目光投向薛令微,“……红菱?”
赵珒这番话一出,众人又开始低声私语。
谁人不知赵珒当年在长公主府为奴,是安阳郡主的人?此女与安阳郡主容貌极为相似,但赵珒却说,她不是安阳郡主。
众人半信半疑。
但转念一想,赵珒能有今日的地位,全是帮着皇上推翻长公主得来的,若是没有赵珒,皇上哪能坐的上今日的位置?长公主失势,安阳郡主被废为庶人去福州过那贫苦的日子,怎能不恨赵珒?赵珒城府极深,纵然是皇上为了对付赵珒,但若是此女真的是安阳郡主,赵珒又怎会容忍她留在自己身边。
赵珒可是一个冷血冷情的阉人。
当初作为备选郡马的那几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薛令微,并暗暗私语探讨,大概是赵珒的话,让他们也开始有些不确定了。
那些目光就像刺一样,薛令微尽量去忽略,只想赵珒赶紧发话让她下去。
“你过来。”
听到赵珒的声音,薛令微抬头,见赵珒朝她招了下手。
“是。”
薛令微顺从的走到赵珒面前,正等他吩咐,赵珒却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坐到了自己的大腿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