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厉云就像一尊石像一样坐在那,完全不理睬。乌篷船又行了一日,鬼厉云回身对着身后的人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应该快出蜀州的边境了。”那人回答。
“嗯,先靠岸,我带潇潇下去办些事,你们先回族。”鬼厉云说道。
上岸后,鬼厉云叫醒了怀中哭得睡过去的鬼潇潇。鬼潇潇揉了揉红肿的双眼,看着脚下的大地和漫天的繁星,好奇的问道:“阿爹,我们这是在哪?”
“你不是求了我一路嘛,怎么现在犯迷糊了。”鬼厉云揉着鬼潇潇的脑袋微笑的说道。
“阿爹最好了。”鬼潇潇明白了过来,当即便高兴得亲了鬼厉云一口。
“先别急着高兴,阿爹我可救不了他。他缺了一魂二魄,在我看来,他度过四九劫的可能性少之又少。”鬼厉云泼了鬼潇潇一头的冷水。
“那……”鬼潇潇说这话的时候,像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别着急,爹爹救不了,又不一定别人也救不了。”鬼厉云安慰道。
他从怀中拿出一只纸鹤,右手的窍穴窍力运转,往纸鹤中一送,那纸鹤便煽动翅膀,朝着一个方向飞去。鬼厉云抱着鬼潇潇紧随其后。
鬼厉云在纸鹤的指引下,抱着鬼潇潇向前走去。葱茏深山,曲径通幽。行了半晌,鬼厉云眼前豁然开朗。那是一座木屋,坐落于山谷之中,四周围都很安静,像一个静坐的老者等待着鬼厉云父女。
鬼厉云也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你又不敲门。”屋内传出声响。
“反正您早就算到了,我敲什么门。”鬼厉云毫不客气的说道。
进屋后,鬼潇潇便发觉屋内坐着一个鹤发童颜的白衣老者,正独自坐在厅堂,一个人慢悠悠的品着茶。
“我的卦可不是用来算你这个毛小子的。呦,这是你闺女?”那白衣老者对着鬼厉云说道。
“爷爷好。”鬼潇潇乖巧的叫了一声,她被鬼厉云放到地上后,然后便对着老者行了一礼。
“真乖真乖,不过爷爷可没什么见面礼给你,最多请你喝完茶,哈哈哈。”白衣老者笑着说,“小子,这次来又是什么事。”
“哈哈,还有您这天下第一卦师不知道的事?”鬼厉云打趣道。
“什么天下第一,就凭我这个五窍的糟老头?莫要让别人耻笑了。比我厉害的多了去了,难道我就非得事事皆知?”白衣老者说着又拿起来木桌上的茶杯。
“您真不知道?”鬼厉云问道。
“我只算到你今晚会来,别的我一概不知。”白衣老者抿了一口茶,说道。
“您看看这个。”鬼厉云也不绕弯子,将小饭团从法器中放了出来。小饭团一出来便环顾四周,然后惊恐得缩到了墙角,他很害怕。
“嗯,咦?”白衣老者,先是不以为意,然后吃了一惊。
他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走向了小饭团。边走边嘴里还呢喃道:“这初生灵体,魂魄不全,但却神智不失,有趣有趣。”
鬼潇潇看着白衣老者的模样,下意识得担心起了小饭团,抓紧了鬼厉云的衣角。
“先生,这灵体救过小女的命,还请您高抬贵手。”鬼厉云抬手行了一礼。
白衣老者闻言讪讪地缩回了伸向小饭团的手说道:“既然不是让我研究,那你放他出来到底所求何事。”
“还请您帮忙算上一卦,如何才能助这小东西度过四九天劫。”鬼厉云说道。
“哦?哈哈哈哈,鬼厉云啊鬼厉云,你抓了一辈子的鬼,没想到还有帮鬼的一天。”老者笑的很开心。
“还请前辈助我。”
“你是认真的?”
“嗯。”
“那十年前的人情。”
“就当前辈已经还了。”
白衣老者很有深意的看了鬼厉云一眼,又重新盘膝坐回蒲团上,招手摄来房梁上的三块玉骨。然后身上的五个窍穴疯狂的运转吸收起周围的灵气。三块玉骨逐渐动了起来,看上去仿佛还在是在引动星河。刹那间,木屋内的几人像是被置身于星空之中,周围星辰闪烁。
原本白衣老者身处星河中心,态度从容不迫。突然,“噗”的一声,老者吐出了一口鲜血。星河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三块浮于半空的玉骨也都纷纷掉落了下来。
“前辈……”鬼厉云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对方如此窘态。
白衣老者抬手止住了鬼厉云,说道:“带上这家伙往东,别的,请恕老夫无能为力。”
“前辈,您……”鬼厉云还是有点不放心。
“滚。”老者努力使自己说的话显得狠戾,可还是带了不少颤音。
鬼厉云心中有些担心这白衣老者,不过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就只好收起小饭团,带上鬼潇潇往东边走去。
待到鬼厉云走后,白衣老者便看着地上的三块玉骨出神,那是他自修行以来一直蕴养的灵器,与元神相连,玄妙异常。他被人尊称“天下第一卦”,心中自是傲气十足,而今晚的窘态,令他着实不喜。他想了很久,拿起玉骨,又强行算了一次,一时间,星河涌动……
半盏茶不到的功夫,“扑通”一声,白衣老者无力的倒在了木板上,身旁跌落着三块断裂的玉骨。原先雪白的长袍也被鲜血浸湿了大半。
“咳咳,阎子卦啊,阎子卦,你知道自己没有超凡脱俗,还不肯乖乖柴米油盐,活该啊,活该啊。咳咳……”老者瘫软在地上呢喃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