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露台上,睚眦扶着围墙,望着祝小拾逃跑的方向目眦欲裂。半兽化状态中粗重的呼吸在北京寒凉的冬夜中化作一阵阵白雾,他咬牙克制,几分钟后,利爪与鳞片逐渐消失,逐渐恢复至人类的手型。
但紧接着,一股熟悉的上古瑞兽的气息贯穿24层楼的高度,令他蓦然回头。
成年瑞兽特有的灵敏感官系统使他一眼捕捉到酒店西南角处,从极不起眼的安全门里狂奔而出的身影。
于是,当那个身影奔上出租车的同时,一道光影从酒店露台上急速窜出,直上天际,并在窜起过程中逐渐化形。待升至九重云霄之上的时候,已化作一庞大巨兽,如炬的目光穿过云层,紧盯着地面上那辆渺小如蝼蚁的出租车。
出租车上,穿着淡黄衬衫制服的司机师傅面色僵硬,一而再地从后视镜看后座上的姑娘和她奇怪的宠物犬。
后座上,貔貅坐在祝小拾腿上,面朝着她,耷拉着毛茸茸的脑袋。
祝小拾敲敲它:“我说怎么一见面他就张口要人,合着是闻出来的——本事不小啊你,跟了我一路我都不知道?你藏哪儿了?!”
貔貅委屈地抽抽鼻子:“貅——”
“我本来还能骗他说你不在我这儿,现在可好,物证清晰!”
貔貅泪汪汪地扁扁嘴:“貅……”
“还有,你留在他那儿不好吗?为啥还非要追着我回来?”
貔貅不“貅”了,眼泪一涌而出,染湿了眼睛周围的一圈银毛。
“哎你……“祝小拾气头过得快,快去之后就有点不忍心,伸手撸撸它脑袋顶上的茸毛,“谢谢你关键时刻出来帮我,但以后你得提前跟我说一声知道吗!不然我没准备啊!”
“貅——”貔貅使劲儿点点头,接着就往她怀里拱拱求安慰。
“好了好了,不哭哈!”祝小拾揉着它,心里正悲痛于瑞兽原本高大上的形象崩塌之迅猛,口袋里手机急促震动。
她摸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听起来,那边是某位她并不想过多接触的上校同志充满磁性的声音:“祝小姐,我是克雷尔,请问您住在哪儿?”
祝小拾无语:“我疯了才会告诉你我住哪儿好吗!”
她说着就要挂电话,那边似乎有所察觉,语气旋即急促:“别挂电话!我只是想知道大概方位——您是住在北边吗?”
“是……”祝小拾察觉到几分异样,心里提起了警惕,“出了什么事吗?”
克雷尔沉然道:“我们的卫星定位系统显示,睚眦朝北边追去了,看来确实是朝着你去。”
祝小拾呼吸一滞,立刻将四周围的车都看了一遍:“他车牌号是多少?”
“不,他没开车。”克雷尔缓了一息,“是瑞兽真身。”
祝小拾挑眉未言。
“您也从不曾告诉过我们您的姓名和电话。”他意有所指,但也点到为止,转而一笑就换了话题,“两个人陪祝小姐下山打车,其他人继续执行任务。”
他说罢就不再与她多耽误时间,转身折回方才打斗的主要区域,雷厉风行地安排样本采集工作。
“这中国小妞不错。”迪恩跟在克雷尔身后,边戴手套边看着往山下走的祝小拾笑,“长得漂亮,心眼也好,就是脾气差点。啧,要不是工作太忙我肯定……”
“对女士放尊重点,中校。”克雷尔的语气突然冷得像在对任务失败的军队训话,迪恩愣了愣:“喂,怎么了……?我开玩笑的!”
但克雷尔没再理他,举步走向满是断树乱石的山林,迪恩被晾得莫名其妙,兀自摊摊手,提步跟上去。
坐在回家的车上,祝小拾心情沉郁。貔貅缩在她怀里一个劲儿地发着抖哭,她无甚心情的有一下没一下地摸它,无论怎么调整心绪都还是不舒服。
她的袖口肩头沾了些睚眦的血,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她周围萦绕不散,连带着睚眦遍身是血被拖进铁笼的画面也在她眼前一遍遍重播。这种感觉让她很快有了一种迷失于梦魇中的特有疲惫,迫不及待地想要醒来,再狠狠睡去,把一切梦魇带来的诡异感触都抛在熟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