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余下哼哼的力气。
店铺掌柜和几个伙计,早已缩在了柜台后面,只露出几双眼睛。
陈博衍皱眉,快步上前,斥道:“阿满,你还不住手!”
那被叫做阿满的青年两眼赤红,似是打脱了性子,大声道:“四哥,我晓得是你。你等我打死了这厮,再同你赔罪!”他嘴里嚷嚷着,手下更不肯停,又抡起一拳在那人的肩膀上。只听一阵清脆声响,那人的肩胛骨似是裂了。
那被打的人却一声儿不吭,径直晕了过去。
陈博衍见劝不住他,索性扯住他肩头,将他拉起。
阿满正狂性大发,忽被人拦住,也不管他是谁,回身就朝着陈博衍挥拳。
张岩脸色一变,就要上前。
陈博衍却不躲不避,握住了阿满的手腕。
饶是阿满一身的力气,在陈博衍手里,却似是丝毫也施展不出,挣不脱也打不出去。他涨得满脸通红,却听陈博衍低低喝道:“去!”便觉一道巨大的力量袭来,当即仰面倒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阿满在地上扎挣着坐起,竟有几分怔了。他一向以力气见长,这满京里子弟哪个是他的对手。从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儿,没有人揍他的理,今儿竟然在他四哥手里吃了亏,这可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只见陈博衍长身玉立,掸了掸衣裳,沉声喝道:“你又发浑了,打出了人命,你可还敢回去见姨母?!”
阿满听得这一句,如被雷击,壮硕的身躯顿时萎了下来。
陈博衍走上前来,低低斥道:“还不快同我回去!”
阿满抬眼,看着陈博衍,外头天似是晴了,稀薄的日头洒在他肩上,像一抹碎金。他四哥,从来没有这样高大过。
适才还在发狂发狠的人,这会儿在他四哥面前,却如一条听话的狼狗一般,俯首听命起来。他乖乖爬起,立在了陈博衍跟前。
他生的魁梧壮硕,竟比陈博衍还高上一头,一站起来,连整个酒坊都嫌低矮了。
陈博衍见约束住了他,便吩咐张岩道:“将这里善后,赔了店家银子,连同地上那个人的汤药费。”
张岩应命,他便又回首,看向那两个粉头,一字一句道:“今日之事,还望二位姑娘莫要传扬。”
那两个粉头倒是聪明乖觉,晓得这等事热闹看看便罢,若真闹开了,这些达官贵人未必怎样,但拿她们这些小人物来出气杀性子,却是极有可能。
当下,她们忙不迭道:“四爷哪里话,我们自家晓得轻重!朋友之间耍耍,玩笑几句,也都是有的。”
陈博衍便更不理会余下的人和事,领着那阿满,一道出了酒肆。
他晓得阿满的性子,能惹怒他的人,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走到外头,陈博衍立住,面沉如水,目光冷冷,良久淡淡说道:“说罢,怎么又在这里打架?前回将忠勇伯的小儿子打断了腿,姨母好容易替你收拾干净,你也立下了保证绝不再犯。今儿,却是怎么了?”
阿满眼眶却有些红了,吞吞吐吐道:“那人同我吃酒赌子儿,耍诈欺我,被我识破,便嚼舌头说起什么谁叫我爹当初没有教我,一门子都是死脑筋。那两个院里的姑娘,也跟着笑。我一时恼了,便没忍住。”说着,他又低声央告:“四哥,你回去千万别跟我娘提起,她这两日头疼又犯了。”
陈博衍听着,不觉有些动容。
他看向阿满,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这会儿眼眶和鼻尖都红了,好似一条没精打采的狼犬,正低低扫着尾巴求可怜。
这阿满,本名叫周枫,阿满是他母亲给他起的乳名。其母宋氏是淑妃的远房表妹,同陈博衍自然也就是个表亲。故而,他向陈博衍叫四哥。
周枫五官深邃,一头乌漆的长发竟有些打卷,用根皮绳绑了起来。他生的绝不丑陋,甚而还有那么几分异域的味道。
他也确实有一半异域的血统,乃父武安侯原是蛮族中人,归顺了周朝,娶了宋氏,这方生下了他。
大约是继承了武安侯的体格,他自幼就比同龄孩子高一大截子,及至大了便成了这京城最高最壮的人。
周枫强壮魁梧,满身都是鼓鼓的肌肉,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他膂力甚强,能拉千钧强弓,能抡百斤铁锤,性如烈火,一点即爆,在京中世家子弟里是头一个不好惹的刺头儿。偏生这京里就有那么一伙人,瞧不起武安侯的出身,只当蛮族都是一根筋的憨子,待武安侯过世,便越发欺凌起周枫来,常讲些三不着调的玩笑,明里暗里的欺哄他。
可周枫既不憨也不傻,但有人欺负,便就抡起拳头讲理,几次都险些打出人命。
这般故事演了几回,京里人便送了他一个绰号——小疯子周枫。
周枫天不怕地不怕,但平生就敬畏两个人,一个是他的亲娘宋氏,另一个原本是他爹武安侯,但他爹死后,就换成了他四哥陈博衍。
也不知这对表兄弟是个什么缘法,周枫谁也不服,唯独陈博衍能把他收拾的服服帖帖。以至于上一世,陈博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