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要到了,从他们离开楚都开始,跟踪他们过来的一群人已经追了一路,现在恰被车夫误导进了山地,那里面是成百上千的待选影卫,一送进去,不出一刻,就会被杀得片甲不留。
楚秉文未免太小看他了。
马车拐进一条狭长的小道,路上不断地遇上小路分支,宋寒枝窝在褥子里休息,只觉车身一会儿左转右转,晃得她头都有些发疼。
好不容易停下,外面已是黑乎乎的一片,顾止淮先行下了车,原是想将宋寒枝拉下车的,可她正在气头上,径直挡开他的手,自己跳了下来,他只好作罢,叫车夫守在这里,自己走在前面带路。
夜色浓重,这里不似楚都有满大街的灯笼照明,只能凭借着微暗的天光摸索走着。正值寒冬腊月,地上的泥泞经冷风一灌,凝成了冻土,一踩上去“吱呀”的响,还格外的滑。
走了不出半里地,宋寒枝就趔趄了三四次,好几次险些滑到在地。
“你自己能行吗?”
“不用你管,摔几次跤就摔了,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话虽这样说着,宋寒枝还是勾了头,小心翼翼避开那些地方。也不知道这地方当初是怎么被找上的,江修齐被关在这里,还真是安全得紧。
顾止淮望了眼前方,回过头,直接弯了腰,将她打横抱起。
“还有一段路更难走,到了我会把你放下来的。”
宋寒枝不情愿地勾上他的脖子,低头看着怀里不说话。
路的两边杂草丛生,尽头处是一小块平坦的腹地,看样子明显是被人修整过,减去的草垛规规矩矩立在一旁。腹地的最里处,依着一棵大树修了座小房子,茅草为盖,泛黄的灯光从窗子里透出来,成了这荒郊野岭中唯一的暖意。
这是,到了?
宋寒枝从顾止淮怀里跳下来,揉了揉酸涩的眼睛,确认那灯光是真的无疑,回头看了一眼顾止淮,似是在问他。
顾止淮点头,“去吧,就是那里。”
宋寒枝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回头问他:“你不去?”
顾止淮点头。
她只好一个人走着,拖着步子,心里却是乱的很,对于江修齐,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待会儿见了可能连话都不会说。原以为好歹有个顾止淮在旁边照应,三人愣着总比两个人愣着要好,可没想到顾止淮根本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她只得硬着头皮上。
一双手轻轻揽上了她的臂弯,她回头,顾止淮不知何时闪到了她的旁边,将她往怀里凑了点,道:“算了,我陪你去。”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妥协,听上去这个决定做得水到渠成。
宋寒枝愣愣地看着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就点了头。
“好。”
在心底排演了千万遍该如何与江修齐见面,宋寒枝反复思索着,是该一脚踹开门,显出自己多年不减的愤怒,还是该轻轻敲门进去,为他的以命相救之恩躬身言谢。
可两个听上去都不太好。
宋寒枝在心里抽了自己两个耳光,谁叫你他妈的不好好过年,非要过来见江修齐,这都是你自找的,你自己想办法。
她正兀自想着怎么敲门,门吱呀一声,自己开了,屋内油灯昏暗,水汽缭绕,一个修长的身影手里端着大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饺子,水雾茫茫里看着他们。
宋寒枝与顾止淮二人都是一愣。
“你好江修齐。”
第60章
顾止淮蹙眉望着她,似是很不喜欢她这句话。宋寒枝也没好到哪里去的,刚才那句话是脑子一抽之下随口而出的,回过神来,怎么想怎么别扭。
江修齐比以前黑了,也更瘦了。巫有道那老小子也是个二把手,来楚都前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会在半年之内研制出赤水蛊的解药,结果一拖就是两年,到现在都没成功。
对应着的,江修齐也被药罐子养了两年,一条命拖到了现在。
可看上去,江修齐也没过得想顾止淮形容那般凄惨,今夜除夕,自己一路风尘仆仆,啥都没捞到,江修齐好歹还知道热火朝天地煮饺子吃。
三人沉默了下来。
江修齐看了看门前的二人,没有太大惊讶,往身旁挪动了点,做了个“请”的姿势。
三人入内,坐在了一张桌上。
屋内干净,简朴自然,虽是小了点,却应有尽有。江修齐每走一步,就传来哗啦啦的铁链声,在静谧的夜里格外惹耳。
他的双手,乃至双脚,都栓上了一根黑重的铁链。
宋寒枝双手先是放在桌上,后来一阵涔涔的汗打得桌子都快湿了,只好拿下桌,不住地揪扯膝上的褶裙。
江修齐与顾止淮二人都看见了,却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一人继续淡然地拿手指敲着桌子,一人拖着铁链,给二人各沏了一杯茶。
“猜到了你会来,但怎么也没想到是今天,锅里还有些饺子,需要我去给你盛一些吗?”
宋寒枝久久没有听见顾止淮做声,抬起头来,才发现江修齐是在对自己说话。
“我,我,我……”
“我们都还没有吃过晚饭,你一起多盛些过来。”顾止淮悠然端着杯子,冷不防地开了口。
江修齐笑了一声,转身去了里间厨房,一阵锅碗瓢盆声传来。
宋寒枝松了一口气。
顾止淮方才见她太过紧张,直接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替她开口答话,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