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可宣瞧了她那副样子,忍不住调侃道:“哪个白公子?”这姓白的,可不止一个。
豆岚好像真的有些急迫,竟没有反驳岑可宣的调笑,低头抿着嘴认认真真地替她梳妆,平日里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今日倒真像个丫头了。岑可宣也不过嘴上说说,怠慢了那个人,她自己也是过意不去的,于是随便吃了些糕点,喝了点茶水便打算离去,刚迈出门,忽又折回身子从柜中翻出一些银子,装在一个锦绣荷包里随身带上。
豆岚本就打算跟她出门,见她忽的折回,正诧异间,见她如此行为,不禁失笑道:“小姐,你出门哪还需要自己带银子,先不说御景山庄不会让你出,即便你要买些私家物品,豆岚也是带了的。”
岑可宣也不解释,出门在外,自己有点银子心里才踏实,但这话定不能对豆岚说,免得那丫头说自己不信任她。于是只是笑了笑,便随着豆岚匆匆赶到采轩殿外。
白莫寅果真已等在那里,长身玉立,神情悠然淡雅,他的身后站了一名年轻男子,背上一柄入鞘长剑,面容清俊,气质静默内敛,显然是他相当信任的随侍,那晚设宴时这男子定是在场的,而岑可宣却今日才注意到这人,不禁有些惭愧。
不过她没时间多想几天前的事,当下快速行至他们面前,对晚来的事连连道歉。
白莫寅非常大度地没有说什么,倒是那个白景枫,阴阳怪气地哼道:“岑姑娘面子可真大,连我二哥也要在这候着。”这话虽然带着嘲讽,其实对白景枫平日的作风看来,也不算十分刻薄,但岑可宣听在耳边,却觉得很不舒服。幼年在洛阳时,岑家也算极为富裕的家族,作为小女儿,她是父母视若珍宝的掌上明珠,更是哥哥溺爱纵容的小公主,即便这些年在紫云宫,仗着宫主的那份偏爱,也从没有任何人曾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
岑可宣其实很想反驳他一句,却又下意识的不愿在白莫寅面前失态,最后偏过头,懒得理会。恰巧此时慕容齐便从采轩殿中缓缓出来,平日里披散的头发简单地挽起一个发髻,叉一支羊脂玉簪,身后跟随两位婢女。岑可宣豆岚二人见到是他,即刻收起笑容,欠身向他行礼,慕容齐摆摆手,缓步停在岑可宣面前道:“行李都打点好了吗?”岑可宣点点头,之后又是一番简单的叮嘱寒暄。
平日里跟岑可宣关系稍近的人也纷纷赶过来送她,这是今日慕容齐特地准许的,要放在平日里,谁若是敢如此在采轩殿随意进出,那是重罪。宫主的四位护法便来了三位,正是前日晚宴时现身的三人,岑可宣见到她们,面上是掩不住的惊喜之色,忙唤道:“吟秋姐姐,馥北姐姐,璃珠姐姐。”
她们这些年大多呆在宫中,但住处离宁馨阁有些远,再者平日也都很是繁忙,所以与岑可宣的关系并不十分亲近,但也不至于毫无感情,岑可宣平日均唤她们一声姐姐。那三人含笑应声,眼波婉转。
岑可宣记起这些日子华玥已然归来,未作多想,脱口便问道:“华玥姐姐呢?”
三人面容均是一阵迟疑,倒是吟秋忽然笑道:“华玥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没有来了。她让我们代她像你告声别,可宣可会怨她?”
岑可宣张大眼睛,赶忙摇头:“当然不会。华玥姐姐怎么了?严重吗?”
吟秋道:“只是受了风寒,大夫说这些天不能吹风,过些日子,想必就能康复了。”说着,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白莫寅一眼,可白莫寅神色如常,她亦未再有所暗示。
岑可宣听了这话方才松了口气,伸出脑袋四周望了望,却没有瞧见楚离,不禁露出明显的失望之色,猜想他应该已经离宫外出,便未再多问。慕容齐将她的心思看在眼里,也不作解释,转身对白莫寅道:“那么莫寅公子,本座就不再相送了。”白莫寅拱手缓声道:“莫寅就此别过。”
简单的告别后,岑可宣便随白莫寅一行人行至山下,踏上紫云宫备好的马车向北而行。她靠窗沿而坐,撩开帘幔,紫云宫的红廊绿瓦与山中的紫竹相映成趣,雾气依旧未散,远远望去仿若仙境。她呆呆地望着紫云宫,直至那熟悉的美景随着哒哒的马蹄声和辘辘的车轮声逐渐变得模糊不清,心里仍旧是一片散不去惆怅和茫然。
山峦起伏处,日渐西沉,金色的余晖洒向大地和树林,飞鸟划过天际。不觉,已是黄昏。那一日,谁也没有告诉她,华玥早在三日前,离开了紫云宫。
那个如冰雪般清冷高傲,如月华般美艳动人的女子,暂时告别紫云宫四大护法的身份,正扬鞭踏马,往洛阳赶去。她用了大量的精力东奔西走,不辞辛劳,只为了得到宫主一个承诺,那便是允她一年的自由。
这一年,她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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