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叫人呕心的模样。看着如衰命之鸟的王子,我怎么回答他?为了安抚眼前冰冷颤抖的灵魂而编织谎话?为了保持他对我的好感而编织谎话?
“不,……其实……”我可以撒谎的。
“……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我可以把自己说得好可怜的。
“……是我念咒语……”也许,能够得到他的同情,让他不顾一切纳我为王妃。
“……把自己的容貌改变的……”
双眼合起来,就像死囚一样,等待诚实的代价。
静默,空气像被谋杀一样,连呼吸声也没有。清晨的阳光,竟如纵火的狂徒,把全身每一寸狠狠烙烧,是刑罚提早降临吗?
王子双手抓头,跺地狂号,他又变面了,整个脸色惨白非常,眼中汹涌着热泪,神情流露着怆惶,声音沙哑而凄凉。
“为甚么,为甚么你是女巫?”
“我不是女巫!”
“你说了!你会用咒语!”
“会用咒语就一定是女巫了吗?”
“三角眼直角鼻香蕉下巴,你逃不了啦!”
“就算长成这个样子又怎样了?如果你变成我这样,你又会怎样?”
“我绝不会再让这张丑恶相污染人间!我不会让这张丑恶相使我王姐变成活死人!我不会让‘它’扮成灰姑娘,在王兄宣布要娶‘它’为妻的时候完形毕露,迫王兄受辱失常,害父王一夜白头!”
他在说甚么?在说古堡里的女巫吗?我知道她们坏,但是我不知道她们闯的祸,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
“丑恶是你的模样,
蛇蝎是你的心肠。
你不配享受滋润大地的光亮,
花朵因你的降临而不再含香。
你的存在只令空气罩上毒瘴,
去吧!女巫
别要我拔腰间赶鬼枪!”
真难得,一张嘴竟可以同时说出赞美、倾慕、恶咒之诗篇,更难得的是,都念得这么流利。我实在不服气,为何只凭一张女巫的脸孔就指定我是恶魔?我也曾跟他有说有笑,难道他不知道我不会害人吗?
“王子殿下,你应该知道,我跟她们不同呀。”
“女巫就是女巫,不会不同。”
“你要我怎样才能证明我不是坏人?”
“那么你就去死吧!”怎么可以这么说我?
“连最污秽的东西都比你干净”再说我可要光火了。
“女巫生存在世上,根本就是罪过!”太过份了!
“就算最的残忍人也不够你狠,就算最的阴险人也不及你毒。
别以为自己很清高,其实你一样污秽不堪!
天作见证,地为响应。
日出是你和我的完结,日落是你和人世的终结。
你将失去雍容的脸孔,
你只配吃丑恶害虫,
嘓嘓是你的声音,
青蛙是你的身分!!!!”
我何时念起咒语来?为甚么也这么流利?
面对我的咒语,王子没有惊愕,也没有害怕,他只是笑,惨然地笑:“念咒语了,终于念咒语了,我说得没错,没有一个女巫不害人,哈哈哈~~”
没有一个女巫不害人?我不承认自己是女巫,但是为甚么又用她们的咒语?我讨厌她们任意妄为,可我现在又做了甚么?
难道自我第一天念咒语开始,我已经跟她们同化了?难道咒语的背后还有另一种恶咒,使我们永不超生?不会,我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突然有一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扫把~~”
扫帚凌空飞来,我连忙骑了上去,箭地飞走。
太阳越来越刺眼,那个曾经给我挡阳光的人,现在不知怎样了?他会不会真的变成青蛙?我已忘了刚才怎样念咒语,可能会有一两个字念错……瞎猜没有用,倒不如回头看看他吧。
我明白,我清楚,我只是看看自己的咒语会否灵验,没有其他的。对!没有其他的。
王子仍在大街上走着,浑浑噩噩地走着,过路人跟他招呼,他也没反应。他一直往前走,走到教堂门前停地下。教士出门迎接,他呆了一阵,忽然好像从梦中惊醒一样,抓紧教士双手问:“有没有赶鬼赶妖的法宝?有没有大蒜十字架?”
傻瓜,这些东西殭尸都不怕。
教士还没有回答,他忽然又扑在地上,一手抓起惊魄未定的蟑螂:“她是女的,一定怕蟑螂。”
傻瓜,这些东西只有小孩才怕。
他的手又放开了,蟑螂连跑带飞地逃亡。坐在地上,呆望太阳,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
这时,他摇摇头,又笑起来。
王子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向围观者行礼。
“请原谅我的失仪,累你们受惊了,对不起。”王子心情似乎平复了。
“别了,各位。愿主保佑你们。”说得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