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明兰挑的是最普通的鹰面具,厉风面上戴的则是黑熊,想想他那冷厉木然从不多话的性子,再想想看起来憨憨笨笨的熊,裴明兰不禁好笑。
此时,丹阳大长公主府那偌大的花园中,鲜花怒放,处处姹紫嫣红,好一派明媚鲜艳。
花团锦簇中,隔着一小片浓艳的芍药圃,一东一西各一座四面通透的朗阔大卷棚长方亭子,男女宾客各据一方,笑语相连。
裴明兰与厉风闲闲站在一群寒暄说笑的面具公子们外围,光听不说。
裴明兰仔细一个个辨认着这里头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窦禀还没有来,小公爷卜誉倒是与一群人正说笑得热闹。
因为戴了面具,彼此间称呼起来也不知道名字,便“狐狸兄”、“狼兄”的叫着。
卜誉脸上戴的却是一个五彩斑斓的蝴蝶面具,听着众公子一口一个“花蝴蝶”、“蝴蝶公子”的叫着,那调侃的语气分明知道了他是谁。卜誉也不见怪,嘿嘿的笑。
裴明兰扯了扯嘴角,很快收回了目光。
卜誉之前便很热情的表示帮他弄一张请帖一起来玩玩,被她变着法儿的推辞了。
可小霸王想要做的事情,哪里管别人愿意或者不愿意?裴明兰无法,只得直截了当的玩起了失踪!
如果卜誉这会儿发现她也在,说不定会揪着她气急败坏要扒她的衣裳,她可惹不起!
很快人便都到齐了,男男女女约有上百人,清两色的装扮,个个戴着精致的面具,光是如此,便足以令人新鲜而兴奋了。
丹阳大长公主驾到,众青年男女们在凿花碧砖小广场上施礼恭迎。
丹阳大长公主穿着绯红百蝶穿花缂丝宫装,外罩烟霞紫的透明轻纱,挽着桔色披帛,梳着雍容的牡丹髻。
她的面上也戴着面具,乃金丝银线镶嵌宝石珠玉制成的一面展翅凤凰面具,珠宝熠熠生辉,绚烂无比。
这一身的装扮衬得她整个人美艳、雍容、典雅、高贵而又不失神秘!
裴明兰不由暗暗感慨:皇室这些人当中,就数这位大长公主最会玩、也最能玩了!
这才是真正属于天之娇女的福气。
脑海中闪过怀思长公主那裹着葛布缁衣的削瘦身体、那清瘦苍白的双颊、那古井般波澜不兴的眸光,裴明兰的心微微一痛。
丹阳大长公主咯咯的笑声很快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的开场白已经说完,众男女齐声笑着道谢称是,便往园中游玩赏景去了。
虽不曾人为的刻意男女大防,贵女们和公子们依然一拨往东一拨往西各自去了,两种颜色的衣裳泾渭分明。
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虽然看不到面目,但也没有哪个女子好意思往男人堆里扎。同样,也没有哪个男子愿意冒着被人嘲笑轻浮好色而往女子堆里钻。
裴明兰不紧不慢的落在队伍后头,厉风寸步不离紧紧跟在她的身边。
目光扫过渐渐离去的女子队伍,盯住一人顿了顿,裴明兰偏头低问厉风:“我们的人来了几个?”
厉风同样低声道:“连我在内一共四个,三男一女,身手绝对可靠,公子有何吩咐?”
裴明兰淡淡道:“左边靠后,此时恰经过紫玉兰那女的,我记得戴的是孔雀面具,有机会给她点苦头吃!”
厉风低声应是,瞟了一眼,迅速将那女子体态特征暗记在心。
那女子正是贾珠。
原本裴明兰还没有功夫搭理她这根本排不上号的一个小虾米,可她不该张狂得脱了形!
今日乘马车出府,在街道上她看得清清楚楚,这贾珠故意指使马车朝裴明兰前世的娘家大嫂米氏的马车撞了过去,将米氏的马车撞得差点没散架,米氏的女儿窦茜额头也在车壁上撞破了血。
米氏又气又羞连忙安抚女儿,还不等她命人质问贾珠,贾珠却指使林府的豪奴上前谩骂,一口咬定是窦府的马车撞了他们林府的,害得表小姐受了惊,定要米氏下马车赔不是!
裴明兰看得恼火不已,厉风动了点手脚令贾珠那拉车的马奔了出去,林府豪奴慌忙追赶,这事才算完。
如果当时不是在大街上,不愿伤及无辜,裴明兰定要贾珠那拉车的马发狂横冲直撞至死方休!
自从先皇后窦文樱因“谋害皇嗣”畏罪自尽后,窦家的日子很不好过,父子皆闲置在家,生活也颇为拮据。大嫂和侄女乘坐的马车本就老旧不堪,贾珠那故意一撞,摆明了存心羞辱。加上这两年林林总总贾珠对窦府做的那些存心的事儿,裴明兰见了她,哪还忍得住?
两人不紧不慢掉在队伍尾巴上继续走着,卜誉那小太爷被一大群人簇拥着已经走到前头去了,裴明兰不必担心被他逮住。
忽然脚下一顿,裴明兰睁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盯着一人背影瞧了片刻,不禁勾唇暗自好笑!
真有意思,睿亲王竟也来了!
他一个二十七了尚未娶妻纳妾的男人,跑来跟一帮十来岁、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凑什么热闹啊!
他跟这些公子哥们都不熟,想来根本没有人认出他是谁。
他身边的人倒有主动同他说话的,不过他看样子似乎没有搭理人家,因为那同他说话的人很快就离了他的身边转而同旁人说去了。
走在那些人当中,他格格不入,却不显突兀,他自有他的姿态和节奏。
终于开窍、着急了?认真考虑终身大事了?既如此,何必冷着脸不与人交往呢!
裴明兰还记得上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