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无菌环境，没有严格的消毒设备，没有专业的手术刀，没有可吸收的羊肠线也没有半透膜的贴布，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存的医学知识显得那么单薄。

毛毛手微微发抖，紧张地看了周大夫一眼。作为搭档，周大夫熟稔地把所需物品一件件摆在桌上。

“开始吧。”周大夫说。

毛毛深吸了口气，接过周大夫手上的戒指刮骨刀，在蜡烛上烤了烤刀刃，刮肉之前看了黑狗子的娘一眼，想提醒她如果看不下去就去屋外等着，但看见她关切的眼神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在骨伤科实习的时候，老师就说过，女孩不适合留在那里，原因并不是很多人觉得的女生力气不如男生那么大，而是，清理伤口的时候女生往往没有男生狠得下心，清创刮肉时，少割不如多割。

毛毛不再多想，凝神专注于手头的工作。

一个时辰后，毛毛在黑狗子缠满绷带的小腿上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正式宣布完工。满头大汗的毛毛和周大夫相视一笑。

周大夫慢条斯理地一件件把那些做手术用的物什子装进他背来的木箱子里。

“周婶儿，你要注意让黑狗子这些天不要下地，刮肉的地方不能沾到水。”毛毛转身与周婶搭话，周婶认真点头记下毛毛说的话，不时还对着黑狗子的娘重复一遍。

周大夫提着医药箱，对周婶说：“您这儿有笔吗，我给黑狗子开些药。”

“这——”

周婶尚在思索从谁家能借来纸笔，秀秀就走上前来，道：“我相公昔日念书时有这东西，周大夫稍等，我这就回去拿来。”

“那就烦请秀秀姑娘跑一趟了。”周大夫客气地说。

秀秀点头，看了周婶一眼，便匆匆出了门。

“周大夫，是不是应该开些外用药，用以提腐生肌。”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同行，毛毛抓紧机会想与周大夫好好交流一番，多学些东西也是好的。

“没错。”周大夫点头，“一会儿我会一并书写在竹简上。”

想到这个，周大夫又对周婶和黑狗子娘说：“只是有些药只有在城里的药铺才能买到。”

“村东的王屠夫每隔一段时间会去城里送趟货，到时候让他捎带一程便是。”周婶说。

“那便好。”周大夫点点头，蹙了蹙眉，忘向毛毛。

“姑娘可是宋家夫人？”

毛毛微点头，问：“你怎么知道？你认识我？”

周大夫抿嘴低了低头，说：“前些日子宋家大哥让我去为夫人诊病，因而依稀有些印象。”

“原来是这样，呵呵呵呵……”毛毛干笑几声，事情办完了，她也该全身而退了，于是一拍脑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方才洗的衣服还摆在外面，我得去晾衣服去了。”

没等屋内众人接话，她就一溜烟地跑出去，抱着装着湿衣服的竹筐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毛毛有些苦恼，一是因为她自己的现状本身就是说多错多，做多错多，她还去管了这么一档子事，但她没得选，她宣过誓的。

二是因为黑狗子的病，她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黑狗子如果顺利痊愈，她固然开心，若是因为她的手术而出了什么意外……不会的，黑狗子耳大垂肩，一看就是长寿的命。

三是因为周婶恐怕没工夫带她去买米买菜，而家里一点存粮都没有，她该怎么办？总不能让宋钦干了一天的活儿回来还没饭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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