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长安是一个人,一个眉目清秀小厮打扮牵着马的人。
他此刻的样子,却活脱脱似一个鬼。
长安左侧站着一青衫郎君。青衫郎君已侧目望了长安半日。
见自己一向机灵的小厮,依然脸色惨白眼神焕散,对自己注视全无反应,便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出去。
其实不用看,闭着眼睛他也知道,那是长安。
长安城!
确切地说,是长安城的城墙。
墙高数丈,绵延不尽,无声地诉说着一个伟大帝国的辉煌。
是他一眼一眼,望在了心里的风景。
可是长安?
青衫郎君转眸,见长安依然是那般模样,不觉蹙紧了眉头。
他举起一只手,在长安眼前招了招。
长安仍无反应。
再用折起来的马鞭,轻敲了一下长安的头。
长安终于一个激凌。
“鬼!鬼啊!”
这反应,还不如无反应。
青衫郎君再次蹙紧了眉头。
长安跟随他多年,好歹见过些世面,虽因年幼,算不上沉稳,但何曾如此失仪?
青衫郎君斜了长安一眼,鬼?
长安你确定不是说自己?
长安伸出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前方:“鬼!女女女鬼!生得好生丑丑丑陋!”
青衫郎君含义不明地“喔”了一声。
这声淡淡的“喔”,让长安醒过了神来。
他望了青衫郎君一眼,怔了怔,忙忙地垂了眼睑,端正了面色,低声道:“阿郎,长安不敢妄言,的确是,是......”
颤声“是”了半天,舌头似乎打了结,没说出个名目来。
青衫郎君抬头望了望天,日头高高地挂在天上。
虽然偏西了,毕竟是盛夏七月,阳光仍白晃晃地,灼得人眼睛生疼。
青衫郎君眯缝了眼睛,轻叹了一声:“长安你说,纵然真有鬼,会在此刻现身么?”
长安听过的鬼故事里,鬼的现身时间,的确是月黑风高夜,一旦见了日光,便会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可那毕竟是故事。
长安心里反驳说,阿郎你并未真正见过鬼,怎知她不会在此刻现身?
可阿郎虽一向和善,他却不敢以下犯上。
只勉强应了声:“阿郎说的是,许是,许是长安眼花了罢。”
看长安委委屈屈的样子,显然并未相信自己的说辞。
青衫郎君暗自摇头,到底年少,经不得事。
换了他,见了鬼又如何?
他倒希望真的有鬼。
如此,或者他能见着阿娘。
想起阿娘,青衫郎君有些怔忡。
阿娘生/性/爱美,死时却是那般惨状,不知作了鬼,可能落个完整之身?
他心里一酸,不忍再想下去。
默然良久,他缓声对长安道:“究竟如何,不妨,说来听听!”
长安定定神,咽了口唾沫,比划着讲了起来。
显见得他的确受惊匪浅,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却语无伦次翻来覆去颠三倒四讲了半日。
还好,青衫郎君总算听明白了。
长安原本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一手牵马一手夹伞。
谁知道,一个白衣女子,竟然凭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而长安,确定自己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阿郎你看,这地上没坑天上没缝,她若不是鬼......”长安哭丧着脸。
若长安所言属实,也不一定非得是鬼,为何不可能是仙?或者,奇异录中的奇人异士?
鬼神之说,青衫郎君听得多,却未必相信。奇人异士么......
跟鬼一样,他没见过,但希望有。
“那鬼,可曾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青衫郎君沉吟问道。
长安拚命摇头,那鬼背对着他,呜呜咽咽哭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止住了哭声,高举手臂“耶!”了一声,然后连蹦带跳,以一种看上去很奇怪的姿势,跑向了远处。
纵然如此,长安已被吓了个半死。要真做些什么再说上些什么,他还能站在这里么?
青衫郎君想象着当时场景。
突然想起,他与长安之间,不过两步距离。
鬼既然在长安面前,隔他自然也不会太远。
长安被吓成这般模样,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那鬼看样子又不是专寻长安来的,为何偏长安看见了他却看不见?
他方才在干什么?
长安很委屈,阿郎你自然是在望长安。
此长安自然非彼长安,乃长安城是也,确切地说,是长安的城墙。
后面的话长安不敢说。
长安虽从未曾进过长安城,却也知道,既为帝都,自然是繁华如锦,fēng_liú富贵,人心向往,不足为奇。
但不知这长安城的城墙,有什么好望的?
偏阿郎如着了魔般,每岁今日,都要来此处,望上几个时辰。
都快把自己望成一道墙了,哪里知晓身外事
鬼明明就站在阿郎身侧,隔着比长安更近的距离。一阵风过,女鬼的发丝,甚至拂上了阿郎的脸。
长安吓得两股战战,几欲昏厥,可阿郎愣是没反应。
“阿郎......”长安见青衫郎君不语,带着哭腔又道,“长安,长安,长安从不打逛语,阿郎......阿郎可是,不信长安?”
“那鬼,如今去了何处?”青衫郎君没有回答长安,反问他道。
阿郎既如此问,敢是信了?长安稍稍舒了口气。
他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地指向前方:“长安看见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