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忠国不看好侄女,只是女孩子家家,都25了,也该考虑结婚生孩子了。
程平和送上待签字文件,都是平常程清和处理的,他不在就由程忠国代签。
程忠国签惯大名,程平和又在该签字的地方贴了标签。他随手翻看,边问边签,写得飞快。
到水电费单据时,程忠国抬头问,“清和那里这种开支大不大?”
“不清楚。”程平和脱口而出。她知道,但程清和说过,他不想程忠国知道太多,不过他没说如果问到该怎么回答。说完她才想起,自己下意识撒谎了。她看向地上,生怕对上老花眼镜后锐利的目光,那种能看穿一切的目光经常让她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在说谎。程忠国轻而易举得出结论,可又怎么样,年轻人总是站在年轻人那边的,总以为长辈会责难他们,总觉得他们才对。他也从年轻过来的,都懂。
他低头签完最后一份文件,把所有文件拢到一起装回文件袋递回给程平和。
程平和局促地笑了笑,出去的时候连转了几次把手才把门打开。
程忠国冷眼旁观,她从小就胆小,没有人怂恿绝不会提出奇怪的要求。年轻人总以为前方机会更好,却不珍惜握在手中的。程平和那个职位,离开容易,放到人才市场随时有新人可以补充,总能找到好的替补。可两三年后她再想回来,难道还指望他再顶一次“用人唯亲”的恶名,用平庸无奇的她挤掉别人?
侄女的改变,跟那个徐陶有关系。
徐陶打了两个喷嚏。一个是有人想,两个是有人骂,面对手机上的信息,她正在想,要不要回条干脆利落的,一闷棍打翻程清和?
他问,“你怎么不来医院看我?”
好笑,她跟他有关系吗?
有。徐陶决定要诚实:普通朋友关系。
朋友受到天外飞祸的打击,需要去探望吗?
需要。徐陶再次诚实。不要说朋友,连点头之交只要有过接触的,她都会尽量安排时间去探望。无他,出门靠朋友,做人得细水长流,雪中送炭,在别人需要的时候出现,好过有求于人的时候才想办法来往。
但是。
重点往往在但是。与其说害怕将来伤害到程清和,还不如徐陶认熊,她以为她可以冷静地处理彼此的关系,但关心则乱的现实告诉她,不是那么容易。那么,早点停止,避免被吃掉一大片子,就是眼下该做的。
“我有事出门了。等回来联系你。”她回了条不冷不热的,收拾行李,真的出了门。
上了高速她拉大油门,路边的夹竹桃不停刷新,渐渐的脑海只剩下:投资者华盛那边还有些手续要她亲自到场来办;上回沈昊代为保密,需要买件礼物寄过去以示感谢;手下那几个,得跟她们刷刷恩威并重的老板腔;……
有什么办法,比起平凡的恋爱她更爱手握大权的滋味。
“就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摸了摸脖颈,程清和总是注视那里,难道有什么蹊跷?
很光滑。慢,似乎有点什么。指尖通过触感慢慢寻找,她摸到稍微一点凸起,恍然大悟,那里有颗痣。她记得,小时候父母还拿来开过玩笑,说哪怕走失了,也能够通过这点标记相认。
她的笑凝固了。
其实,人心易变,纵有标记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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