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消一会,店小二扛着一桶热水进了来,阿乐给了赏钱,又拉过屏风遮住,朝里间喊道:“王爷,水预备下了。”
“好,出去吧。”
此话一说,阿乐就纳闷了,从前季睢清沐浴都是他由伺候着,今日他家王爷竟然一反常态,连他都撵出来?
有古怪!
他趴在门缝里,往里头瞧了片刻,久久不见有人出来,正要起身离去,那头他们家王爷竟抱着一人出来,他越看越惊,到后来脸都白了。
他们家那位吃饭只动嘴不动手,穿衣只伸手不抬腿的小王爷,竟然在伺候别人洗澡!
正看得心惊,季睢清冷飕飕的声音传了出来:“看够了没有?”
阿乐缩了缩脖子,崴着脑袋想了想,终是无解,也不知道这凤凰楼的兔儿爷有何魅力,怎的就把他们王爷迷得如此神魂颠倒?
再次进屋去时,季睢清已经伺候李然洗完,乘着他家主子不在,阿乐往床榻那边挪了挪,探头去看,视线恰好与床上那人撞了个正着。
哟呵,这兔儿爷眼儿还真利!
“别仗着我家王爷疼你,你就摆谱了!告诉你,王爷可是要娶王妃的!”
他知道这小白脸如今“颇为得宠”,且季睢清就在外头,随时会进来,他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喊,只敢放低声音小声喝斥,如此自然少了气势。
李然见这小子一副想当忠仆却又不够胆的衰样,活像只跳站的老鼠,眼中就有了笑意。
阿乐脸上一红,磕磕巴巴地说:“你、你笑什么?我可不是在说笑,我们王爷平日里游戏惯了,眼下也就是图、图个新鲜,你别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李然翻了个白眼,暗忖你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敢明目张胆地威胁我,想当年老子在芝城拿刀砍人的时候,你小子恐怕还穿着开裆裤在王府打酱油呢。
正说着,季睢清就推门进来了,手中拿着个青花瓷碗。
阿乐乐颠乐颠地迎了上去,一脸讨好地说:“王爷,东西都收拾好了。”
季睢清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说了声去吧,阿乐望了望他,又望了眼床上那人,咬唇想了想,在他家王爷越发不解的神色里,进言道:“还有好多房间空着呢?”
“嗯?”
季睢清不甚明了地疑了一声,几个跨步过去,在床沿坐下,把碗搁在床头几案上,伸手过去将李然绵软的身子捞起来,执起碗里的调羹舀了一勺粥,吹了吹凑到李然嘴边,柔声说:“来,张嘴。”
阿乐在一旁看着,骇得差点连下巴都掉下来。
“王、王爷!”
“还不走?”
季睢清头也不回地掷了一句,恰逢李然一个“不慎”被呛着了,憋了半天也没能咳上来,季睢清急忙替他顺气,可终究不见效,再三犹豫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青瓷瓶,打开瓶塞给怀中之人闻了闻。
片刻后,李然只觉得手脚一阵松动,竟生了些力气。
季睢清抚着他的背,面带忧色地问:“如何?好点了么?”
李然重重咳了数下,冷声道:“我说呢,怎么那晚的焰火会放得那么准时,原来都是你的功劳!”
或许是许久不开口,这一声听起来有些沙哑,少了往日的清悦,饶是他那几个近人在,恐怕也辨不出来。
“你!你!你!我家王爷好心救你,你竟然反咬一口,真是不识好歹!”
阿乐憋着一口恶气,顿时红了一张黑脸。
李然冷冷睨他一眼,道:“你小子怎么这么多废话?”
“他!他!他!”
阿乐抖着手指着他,眼中有愤恨不满也有不屑鄙夷,更多的则是憋屈。
论长相,此人顶多算中上,论身份还是个窑子里的,可谓低贱无比,偏偏很有些脾气,竟敢给他这个王府一等小厮脸色看?更可恨的是,他们王爷这次竟没有帮他,而是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道:“行了,你确实啰嗦。”
“王爷!”
“怎么?本王的话你也不听了?”
“不敢。”
“去吧。”
季睢清挥了挥手,阿乐只得撅着嘴退了出去,临出门时,竟见那人冲他得意一笑,气得差点没从楼道上摔下去。
季睢清失笑,道:“你气他做什么?”
“……”
“为何不说话了?”
“好一招黄雀在后,看来是我太轻敌了。”
“呵呵,本王不过是略施小计,又得人暗中帮衬,不巧竟也成了。”
“得人帮衬?”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脑子里已经将各色人物过了一遍,却听季睢清轻笑一声,道:“怎么,想套本王的话?本王可不傻,怎能平白上当?你若真想知道,待咱们回去后,我定然会一五一十告诉你,可好?”
李然冷哼一声,道:“北烨后宫地形复杂,玄溟竟然轻而易举就能找到我,看来贵国和东岳的确交好。”
季睢清略一怔愣,复又深深望他一眼,道:“猜到了?”
“不过都是你的棋子,终是为他人做嫁衣。”
“呵呵,棋子倒不至于,不过是各取所需,要从北烨暗卫云集的后宫将你带出来,可着实费了我一番周章,好在我那傻师弟为了擒你,也真正下足了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