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羽向宁云告假说要陪翁忠桂进趟城,又特地换上布衣,分两次悄悄拿了家里的小瓦炉、砂锅和冬天用剩下的木炭。
因为从没做过买卖,家里没有现成的担子,翁忠桂就准备了一副箩筐,把小瓦缸放了进去,瓦缸里装着已经烧好的螺蛳。见江羽拿着瓦炉和砂锅来了,就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帮着放入另一个箩筐里。
翁忠桂不好意思让人知道他担子里挑了什么。于是快速出村,带着江羽去学士渡那里乘船。本来他自己完全可以走着去城里的,但是考虑到江羽这个孩子可能吃不消。
进了城里,江羽先是买了一些碗,虽然因为考虑到价格因素,买的是最便宜的粗陶碗,但还是让翁忠桂感叹。
“以后自己家也可以用的,碗么,总有摔坏要换的一天。”江羽狡辩道。
江羽找了个中档的茶馆,这种茶馆的厨房只是烧开水用来泡茶,赚的是茶叶茶水钱,靠的是茶博士的一张巧嘴。
所以有卖各种小吃的小商贩,茶馆里是不会来赶的,反正自己店里不提供,却让客人有多的选择也是好的。何况小吃吃多了嘴干胃腻,还能因此多卖点茶水。
茶馆里走动着其他卖小食的商贩,但倒都是安安静静的,卖的也是寻常东西,间或会有茶客喊过去买上一点。
捧着一瓦缸刚热过的螺蛳,翁忠桂不但不知道怎么开口,甚至还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
又低头见江羽捧着一摞碗,也是一副呆呆的表情,带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羽哥儿,现在要怎么办呢?如果有人买的话,卖多少一碗才合适呢?”
“对哦,定价多少我竟然没有想到!”江羽恍然大悟地说道。看着别人做生意似乎很平常的样子,没想到自己真正地去做了,竟然要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何况这边的商贩也没人开口叫卖的,要何时才能开业呢。
翁忠桂心死,连定价多少都没有考虑好,就来做买卖了。自己也是的,到现在忽然才想到定价问题。看来,两人虽然都是靠谱的人,但却不是靠谱的生意人。
“请问烧螺蛳要么?”江羽轻轻地问问旁边桌上的客人,“要来一份螺蛳吗?”
茶客们要么挥挥手,要么不理人,也有个热心的说道:“这螺蛳虽然贱,但好歹也算是一种下酒之物,跟茶却是八竿子打不着,你卖错地方了,去酒楼还差不多。”
酒楼如果能进去,了不来这里了,但江羽还是谢过了他。
都到这里了,总不能再重新把螺蛳拿回家去吧,江羽决定再下“血本”。她找到了一个跑堂的伙计,给人家二十文钱,要人家吆喝一句“秘制螺蛳,每桌赠送一份,限量供应,送完为止。”
广告一打出,在确认过不要钱后,有几桌茶客招手说来一份尝尝。
江羽这时候在一桌桌的客人中间欢快地穿梭着,一碗碗地递送出去。
翁忠桂抱着瓦缸,呆呆地跟着江羽身后走着,刚才见江羽送钱给伙计的时候,他心里在想这些钱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赚回来,想不到弄这么大的动静,原来是白送。这时候他心里一直念叨着一句:就这一天,明天不来了。
那几桌首先试吃的客人,虽然吃的是同一个锅里做出来的东西,但是表情各异。本来这种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人,一般也挺爱发表意见的。
“不错,还可以。”茶客甲皱着眉头,嘴角抽搐着说道。
“这辣味是来自水蓼吗?不像。也不像是芥子。如果不放,倒是挺好吃的。”这是客人已说的。
“我吃着倒是挺好,没想到螺蛳还能做出这个味道,也算是极致了。特别是那辣味,没有水蓼或茱萸的草腥味,也没有芥子的刺鼻味,却有一种奇香。”也有客人如此说。
没想到,同样的东西,却让人意见这么不一致,其他茶客也都好奇了。人的心态各异,有人好为人师,有人却喜欢做裁判,这些人有个共同点,就是都觉得自己的观点才是正确的。
这时候又有好几桌的客人说也来一碗尝尝。江羽又忙开了,其实每桌她都是装了小半碗,试吃嘛,尝的人越多越好。
后来尝的客人,也跟前面那一批差不多,反正也是没有一致的观点,于是也有更多的人加入试吃队伍。
螺蛳都送完了,江羽注意听茶客们的各种评价,翁忠桂则是盯着各桌的碗,一见空了就赶紧收回来。羽哥儿就这一天,都花了这么多本钱,这碗能给他收回一个也就少亏一点,翁忠桂心里如此想着。
茶馆的伙计们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今天要热毛巾的客人比平时多出几倍。
螺蛳吃完嘴油乎乎的,客人都会要热毛巾,要毛巾是需要给小费的,茶馆的伙计们乐了,每天的收入意外地多了。
当翁忠桂和江羽两人收齐碗筷,要出馆回家的时候,有茶馆伙计忍不住来问道:“你们明天还来送吗?”
“还来,但是明天开始卖了。”江羽回道。
“那是那是,怎么可能天天送呢。明天来,我再帮你们吆喝。”伙计说道。
谢过了这名似乎很热心的茶馆伙计,翁忠桂绝望地问江羽:“你明天真的还要来吗?”
“来,怎么不来?不然,今天的螺蛳都白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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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村后,翁忠桂又认命地去摸螺蛳了,想着再陪江羽胡闹一天吧,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一早,江羽又来翁家亲自烧了螺蛳。烧好了,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