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都过到四月底了,将近端午,正值梅雨季。这段时间雨水不断,空气湿度高,还特别闷热。
屋外没有一处干的地方,屋内也一样,到处都是湿乎乎的,衣服被子都是粘乎乎的。
这种江南民居,要么是砖木结构,要么是土木结构,反正木头的使用率是很高的,虽然都经过桐油浸泡防腐处理,但时日长了,墙角之类常不透风的地方,都悄悄地开始发霉。
几日没有出门的江羽也整日发霉在家,日复一日过着吃饭念书睡觉的无聊日子。
自从上次见识过那副栩栩如生的仕女图后,江羽倒是萌发了一个想法,于是想着向文清学画。
宁云也教过江羽绘画,但是她的画都偏于中规中矩,似乎画不是宁云所长。
中国画,尽管是工笔画,没有明暗关系的处理,论与真人的相似程度,怎么都及不上照片。但是画得好,神/韵是在的。
但碍于离上次撕画的尴尬过去不久,她觉得如果现在就提起那就太蠢了。还是再等等,再过段时间吧,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提起比较合适。
屋子里潮湿,江羽没有空调抽湿,心情也跟着转潮。所幸最近倒是有两件事情,给无聊的日子增添了色彩。其一,因为雨水足,她的辣椒生长很快,随着天气渐热,好多已经变成了红色。
其二么,跟这个村子有关,杨梅开始采摘了!
江羽这几日没有怎么出门,但是翁家倒是让萍儿送过来三四次,尽管每次也就一碗。
据萍儿说,也有她三爷爷家拿来的,也有村里人送来的,说是给她那还在月子里的娘吃的。
杨梅虽然开始采摘,但每天能摘的也不多,所以人家送过来的也不多,但萍儿娘总会让她匀出一半送过来,倒是吃得江羽不好意思了。
这天,难得放晴,太阳一出来,就真正地感觉到夏天已经来临。换上草鞋,揣了些铜钱,江羽提了两个小竹篮,想着直接到杨梅山上去买些好的。
路上顺手就摘了些蕨类叶子垫在篮底,用来保护果子。她打算一篮留着自家吃,一篮送到翁家去。
江羽家去杨梅山上,最近的路就是经过翁家山地的那条,也许还有更近的,但是江羽只对那条路熟悉,也只敢走那条路。
当江羽左右各拎一个小篮,像个天平秤似的,走到山脚略往上些的时候,见到远处有人蹲着,应该是翁忠桂,他似乎在休息。
“翁大哥,你今天在这里啊。”江羽欢快地喊道。
翁忠桂回过头来,又是点头,又是使劲摆手,却不说话。
这既点头又摆手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江羽有点弄糊涂了,脚步也停了下来。
这时候翁桂忠又朝江羽招招手,然后又做出上下摆手的动作。
哦——明白了,这是让我悄悄地过去,打枪地不要。呵呵,江羽总算明白了,轻手轻脚地过去,也在她翁大哥身旁安静地蹲下来。
顺着翁忠桂手指的方向看,就是一片野竹丛而已,这些竹子细细的,村人常会砍着去给胡瓜、扁豆这些有藤的蔬菜做支撑物。
春天萌笋的时候,每户人家都会上山折这种竹子产的野山笋,回家腌制晒干,风味又跟毛竹产的大笋不同。
翁大哥这是在看什么呢,这季节又没有笋可以折,难不成还有熊猫啊。
竹丛里静悄悄地什么动静也没有,江羽有点失去耐心,望着山上的路,看看是不是有人会挑着杨梅下山,要么在路上拦着买点回去就算了。
这时候翁忠桂忽然轻轻拍了拍她,江羽回过头来,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先听到沙沙的响声,然后才看到有一根细竹子先是左右摆动了一会儿,忽然,似乎猛得往下一沉,竹子就矮了一截。
接着又是重复刚才的动静,竹子又矮了一截。
野竹丛中明明什么都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就非常惊悚了。
翁忠桂微笑着转过头来,轻轻从嘴里吐露出了两个字。因为声音太小,江羽没听清出他说的是什么,但是她突然反应过来了,于是摊开自己的左手做纸,用右手手指在手心上比划了两个字。
翁忠桂认可地点点头,然后悄悄拉着江羽下山去。走了不远,忽然想起来问道:“唉?羽哥儿,你拿着篮子是去摘菜吗?瞧,大哥糊涂地,竟又把你拉下来了。”
“我不是摘菜,只是想上山去买点杨梅。”江羽回答道。
“哦,买杨梅啊,那还是去村口吧。下了好几天雨,杨梅山上非常泥泞,这季节,蛇虫鼠蚁也多,还是不要去了。”
江羽听得一阵鸡皮疙瘩,觉得自己穿着草鞋的光脚上似乎开始痒了,当下就决定就不进山了,既然能在村口买,才不进山去呢。
“你怎么知道要在篮子里垫上蕨叶的?难道你家乡也种有杨梅,不可能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路上遇见人家下山来,他的篮子里就盖着这种草叶子,所以模仿来着。”江羽忙解释道,这可是杨梅发源地唉,这时候也就这里有,如果说有,那就成骗人的小狗了。
更何况,江羽甚至还不知道自己身体主人的家乡在哪里呢。
“哦,那你是不是想进山看看新鲜?”
“不了,今天就不去了,还是去村口买吧。”江羽答道。
“其实大哥家也种了几株,只不过树龄还小,今年还没有,估计明年就能挂果了,明年你就能去我家树上摘了。”翁忠桂不好意思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