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日,离杜晔与我的三日之期还有三天。
杜晔起兵逼近凉州城。
城楼巍峨,城下厉兵秣马,我站在城墙之上,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大将军杜晔,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觉到他如炬的目光望过来。我欣慰的想:“杜晔果真还是杜晔,他终是反了。”
没人晓得他日日处在福隆的监视下是如何在明里整治许老头那帮人的同时又在暗地里筹得了攻打凉州城的军队。待福隆闻讯,他已一路杀到凉州城下。
我身后那刀子逼近我的腰间,几乎嵌进我的肉里去,身后人说:“我们皇上吩咐了,你待会儿若是乱说一句话,这条命便没了。”
我低头看着身上明黄色的龙袍,心里觉得宽慰,福隆终是不肯信我的。
我侧了头看向福隆,说实话,他穿女装的样子好看的很,他带了与我面容极为相似的□□,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美是很美的,只是,我陌生的很。
昨夜,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假扮成我的样子。
我被人从牢里接出来,清洗沐浴整饬伤口,换了干净的衣裳,被匆匆抬进福隆的寝殿。
大殿里灯影摇曳,活色生香,坐在榻上的福隆,缓缓地回过头来。
那是一张与我一模一样的脸。
他淡淡的问:“好不好看?”
我点头,我自然觉得自己的面容好看的很。
他好看的手指指了一张与他榻子最近的软椅,扶着我的人把我放下来,静静的撤下去。
他把脸上的面具摘了去,随手扔在榻上,向我坐的软椅移近一分,轻声问:“你想当皇后么?”
我点头又摇头,他这样平静的样子,竟使我觉得慌乱。至于想不想当皇后……以前……是想的吧。
他并未被我反复的答案打扰,或许他自己觉得答案显而易见,如今愿意认真问我一遍,只是在履行他自己的仪式。于是他依旧轻声问我:“你想与我做夫妻么?”
我看着他点头,微笑,是的,我曾夜以继日的想。
他似乎释然的笑,嘴角温和的轻抿:“那我成全你。”
他走下床来,俯下身子,秀美的脸贴近我的脸,长长的乌发垂下来,覆在我的腿上,如缎面般光滑。雕着龙纹图案的红木窗子,泻进一汪浅浅的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柔和安宁……
他身上有百合的幽香,衣襟微敞,露出匀称的身形。
他是如此美好的男子。
“福隆。”我说。
他轻嗯一声,声音温和若水,细腻的手指穿过我浓密的头发,扶上我脖颈处的伤疤,轻柔的抚摸。
我又叫:“福隆。”
他答:“嗯。”他撩起我的头发,低下头来吻上我的脖颈。
我复又道:“福隆。”
他终是抬起头来,疑惑的看着我,声音依旧温暖醉人:“少绾?”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这样唤我,如水一般轻柔。
“对不起,我后悔了。”我看着他柔软的眼睛,心里觉得疼痛,说的却是坦然。
他眼里的诧异多过愤怒,只迟疑了一瞬,依旧低下头来,吻向我的胸间,轻柔而热烈。
我一脚将他踢开,他因为毫无防备,径直摔到地上去。
他爬起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我,道:“少绾?”
“福隆,对不起。”我说。是的,我后悔了,我自以为的三世不悔。
其实,福隆又何曾负我?我一意孤行地闯入他的生活,任性的把他看作墨渊,不问缘由的为他付出。他待我如臣子,我却视他如墨渊,究竟是对谁的不公平,怕是难以说尽的。
今夜他的成全,虽必是有求于我,可是,于他,又何尝不是凌迟般的煎熬。
我想起从前,但凡我不小心触碰了他的指尖,他都会本能的厌恶和躲闪。福隆从来不欠我什么,他是君我是臣,他是福隆,而我当他是墨渊。
他是福隆,他是福隆,我心里绝望,墨渊是墨渊,福隆终是福隆。
他依旧坐在地上,秀美的脸上拂过一丝愁苦,他避开我的脸,像个孤独的小兽,他说:“少绾,我……。”
“我答应。”我不忍心听他讲下去,有求于我,一定是他最大的耻辱。
他诧异的回头看我,露出一丝苦笑来:“你还是为了我什么都肯做的。”
我点头:“是,什么都肯。”其实,我知道,福隆是个聪明人,他早就晓得我会答应。人心上的一本万利,他定是娴熟的。即使这样,我还是肯的。
他往后移了移,靠在身后的一张软椅上,似乎有意避开了洒进来的月光。他宽广的寝殿里,让人有种如蚁蚀骨般的寂寞感。他后宫里三千女子翘首以盼皇恩浩荡,而他亦选择在这宫殿里独自孤冷度日。
他说:“少绾,我给你讲个故事。”
曾经年少:
曾经,我的母妃是父皇最宠爱的妃子,那时母妃怀着我,父皇说,母妃的孩子定是以后的储君。
后来,我出生那日,母妃却是难产而死。
父皇认为我是克死母妃的元凶,看见我便如临大敌。遂把我扔给奶娘抚养,不闻不问。
三岁那年,我的三位奶娘接二连三的暴死,我专克女人的名声传的沸沸扬扬。
宫女们见了我亦是绕着道走的,那时我年纪尚小,自己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何以别人都像躲瘟疫一般躲着我。一个皇子一旦失了父皇的宠爱,是连普通人也不如的。
那些年我过的战战兢兢,尤其不敢与女子有任何接触,久而久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