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宗门有命,剑图只可于万法阁内借览,你便于此地观之,我可为你护法。”
元衡之闻言,心下不解,猜测剑图另有奥妙,当下按住疑惑不提,从泰明手中接过剑图。谁知刚打开剑图,顿觉身不由己,整个人都被吸入图中,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再恢复正常时,已是身在半空。
他先是一惊,随即又冷静下来,料定宗门不会让弟子真正遇到危险,放下心来打量四周,抬眼便见金乌西沉,半面天幕被夕辉染成灿烂的暖金,辉煌壮丽,莫可言说。极目远眺,云霞沿着天际无限延伸,色泽由浓转淡,直至融为一体,无可辨认。
身处其中,瞬间产生了天地浩大,我独渺茫之感,元衡之不由迷惑,扪心自问,天地之间,我如蜉蝣。既如此,我之存在又有何意义?
他陷入迷障,越是思索,越是怀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只觉天威之重,以修士之能,也无法撼动,一切努力不过徒劳。
就在绝望之际,异变突生,万道剑光凭空出现,挟风雷之声向天空疾射而去!
天幕微微颤动,但剑光所至,皆似泥牛入海,再无声息;元衡之怔怔瞧着,觉得果然如此,只是他心里却又隐隐希望不要这般结束。过了半晌,剑光再次出现,且比之前数量更多,气势更盛,
但结果没有丝毫改变。
可这还没有终结,无数剑光一次次出现又消失,消失再出现,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袭向仿佛永远不会破碎的天空。
元衡之怔怔的看着那些不知疲倦的剑光,不知何时开始,天幕的摇晃越来越强烈,甚至整个世界都震动起来,最终剑光汇成一体,以雷霆万钧之势重重斩去!
天幕上出现了蛛网一般的裂缝,这裂缝越来越大,直至布满苍穹,便听得“啪——”的一声,世界支离破碎,元衡之下意识闭上眼,耳边风声呼啸。
等一切平息,他迟疑的睁开双眼,面前赫然是泰明真君那张须发皆白的脸。
十年
元衡之望着泰明,眼中净是茫然:“师叔祖,弟子······”
泰明将拂尘一摆,悠然道:“你可知你已在剑图中待了十日?”
元衡之这才注意到泰明换了身道袍,还多了柄拂尘,与之前所见的邋遢老道形象大为不同,这才多了些得道高人的样子;但泰明所说仍旧让他一惊,“十日?竟有如此之长,弟子却是未曾察觉。”
“这剑图的玄妙,便是老道研究了一千年也不敢说了解万一,其中一瞬,外界百年,亦或其中日久,外界瞬息,尽皆可能,十日也算不得长了。”
泰明略整衣襟,满含深意的说道:“今日访客倒是不少,你若有何疑问,只管问他便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从木梯上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以及衣角掠过地面时那恍如凉风拂过水面的轻漪。
元衡之正疑心是谁,便见道袍上那熟悉的纹缕,不由脱口而出:“师尊!”
来者乌发如漆,整齐的拢在檀木珠冠内;凤眼星沉,掩下漫天云霞。原本古朴简陋的万法阁此刻竟分明成了九天玉宇,仙家胜地。
清霄身形微侧,“师叔安好,我这劣徒想必给师叔添麻烦了。”
泰明捋着长须,连连摇头:“麻烦全不至于,此子天资纵横,历数各代,怕是只逊你半筹,其他再无可匹敌者,日后又当是宗门之幸。”
“师叔何必赞他,璞玉虽好,若是不打磨也不过废石一块。”他一双凤目这才转过去落在元衡之身上,“十日之间,可有所得?”
元衡之沉吟半晌,抬头凝视清霄:“弟子以为,持剑当坚忍不拔,便是一时失利,也该重整旗鼓,不言废弃。”
清霄走至窗前,窗外天穹澄如碧洗。
“是,也不是。你见苍穹无垠,天道威严,拟定天时轮回,便是修士也不可违逆;可若是天道与我道相背,即便身死,也当持我道本心,不为所扰。”
他语声极淡,然而莫名的有种让人笃信的力量,就像年有四季,虽无甚出奇,但却是纲行恒常。
元衡之双眉紧锁,并不十分明白,“弟子愚钝,那究竟何时该顺应天道,何时又该坚持我道呢?”
“这便是修士内在的修行。”清霄拂过鬓发,“所谓修士,修的不仅是法力,更是心境。上体下悟,寄神魂于大道,感悟的深了,自然慧心通明,不疑不失;这时你便明了自己的道,该如何抉择也就再无疑惑。”
元衡之在清霄的话语中陷入沉思,但他到底悟性非凡,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忽而眉头舒展,笑意渐生,周身气息一凝,显然修为有所进益。
泰明在一旁啧啧称奇:“清霄师侄,你这徒儿倒真是了不得。”他又看向清霄,感叹道:“看到你们师徒,真是不服老不行了。”
“师叔若是专注修途,不再醉心杂学,三百年化神可期。”
“这可不行!”泰明连连摇头,“若是不碰杂学,那还不如叫老道当即身陨。子非鱼,又安知鱼之乐?”
“这是师叔的道,我等自不应置喙。”清霄携元衡之往木梯而去,“若是衡之今后再到万法阁,还请师叔将剑图更高深的部分开放于他。”
泰明捋须而笑:“老道省得。”
等回了明性峰,清霄吩咐下诸项事宜,就闭关去了。他本就是静心修行的性子,之前不过是因教导元衡之的缘故才不得静修,如今诸事已了,再无外界打扰,自当潜修。
他这一闭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