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争寒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辩解道:“外面冷。”
梁简拗不过他还是带上这些东西。
城主府有一处供游玩的园子,挖了沟渠引活水进来灌满池子,在上面修建八角亭。夏日池中有荷花朵朵,到了冬天就只有枯荷一片,瘦枝残叶。园子偏角还有一株梅花,孙胜在时被养的半死不活,等梁简接任换了个管家,这才重现生机。
梅花树不是向上生长,根部粗大,主干斜向一边,只有后生长的枝条才往上。冬季一到,树上起了不少花骨朵,等大雪覆盖就到花期。管家说是株白梅,雪落花开教人分不清何处是花何处是雪,只能嗅到暗香。
梁简和梅争寒走到这边散步,这里人少地势潮s-hi,青石板周围起了一圈绿色的苔藓。梅争寒很小心梁简,路上粘着他不肯撒手。现在还没下雪,园子里的景色并不出色。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赏景的心情,路上梅争寒提了提酒楼的事,梁简略沉吟。叶晟此举看似撒泼,实质是让梅争寒更容易瞧出这些武人的心思。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关于品行都得看后续的发展,这一点梁简并不着急。
两个人又闲谈两句,梅争寒提到叶晟送来的消息,说江城今年去王城的人姓杜,徐良川并不前往。
这个消息倒是出乎梁简的预料,他诧异的是自己还未多言叶晟就把他需要的东西送来,这是不是一种示好?江城内有实权能代替徐良川入王城又姓杜的人只杜平,看来他现在稍占上风,能够压范佟一头。
不知道这次在王城相遇他的表情会何等j-i,ng彩,梁简都要忍不住发笑,他真该给对方备份厚礼。
“说起来我们也该准备动身去王城,我还没有正式面见圣上,要比其他城主先行一步打点一二。你要不要和我一起?”
红叶城离王城并不近,路上赶的急也要小半个月,加上凛冬雪落路不好走,起码要十来天。梁简现在严格说起来还只是个代城主,没有面见皇上呈上信物青玉印,其他城主是不会轻易承认他的身份。他打算比其他人先行,凭借上一世的经验早去打点,免得到时候背腹受敌。
去王城这种事情怎么少得了梅争寒,更何况是梁简所在,就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跟着去:“山高路远你就是不带我我也要去,我好歹能帮你对付一两个敌人。”
“敌人可不止一两个。”梁简笑了笑,道:“江城去的那个人叫杜平,虽然以前是在我的手下做事,但他是徐良川的心腹。徐良川因黑乌鸦一战受伤,我离开江城不归,这次在王城相逢恐怕少不了一番试探。江南那些城主也多多少少知道我的事,是敌是友尚不可知。”
总而言之,此去王城凶多吉少,恐怕没那么顺利。
梅争寒道:“没关系,天子脚下那些人再怎么看不惯兄长也不敢明目张胆对朝堂命官出手,兄长身正不怕影子斜,何必在乎他们。”
梁简莞尔,转身看着梅争寒湛蓝的眸子,道:“可我偏偏身不正,我废了徐良川的双眼,双耳,挑断他的手筋脚筋,割了他的舌|头,让他过着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日子,而后嫁祸给黑乌鸦,借他们的恶名脱身。我这双手沾满鲜血,江城的人只怕恨不得我下十八层地狱。”
梁简举起自己的手,白皙的手指没有多余的赘r_ou_,修长而骨节分明,青筋微显。这是一双可以拿笔 作画不沾鲜血的手,偏偏握的是杀人的刀,被鲜血涂红,手心握刀留下的茧从来就没有消失过。
梅争寒有些心惊,再大的仇恨也不过头点地,血债血偿。虽然有些时候梁简是过于狠辣,但他并非丧心病狂之徒,为什么会对徐良川那么狠?他不是说过徐良川是他的救命恩人吗?这哪里是对恩人的态度,这根本就是在对付血海深仇的敌人。
梅争寒握住梁简的手,将手举到自己唇边,亲|吻他的手指,道:“为什么要这样对徐良川?你和他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唇齿间的呼吸都喷在手上,梅争寒问的认真,可这动作怎么看都像是在调|情。坦白感情之后,梅争寒更是无所顾忌,心里怎么想行动上便怎么做。
梁简想抽回手无果,抬眸对上梅争寒带笑的眼,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梅争寒是怕他触及往事伤心故意转移他的注意力。灭门之仇不共戴天,梁简当然不能轻易放下,但是告诉梅争寒也无妨。
“徐良川与我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当年就是他带人屠我绯云山庄,收留我时知我报仇心切便有意把线索往另一个人身上引导,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梁简目光微闪,想起前世被愚弄的自己,自嘲道:“我年幼无知信了他的鬼话酿成大错,好在纸包不住火,他也有露出狐狸尾巴的时候。”
前世的自己已经为愚蠢付出代价,重来一世不是为了继续助纣为虐。梁简用几个月的时间去接受谋划,一点点更改城内的布防,引诱黑乌鸦上当。他工于心计,残忍无情,狠毒如蛇,为了一举摧毁敌人可以无限潜伏。
他不需要别人来评判他做的对还是错,他若不先下手为强,死的就是他。没有命便什么也没有,留其名又有什么意思。
可是面对赤子心诚的梅争寒,梁简又忍不住想要去问个对错。世人的看法他不在乎,可他在乎梅争寒。
真相往往出乎意料,梅争寒想过二人之间有恩怨,却没料到这一出。他把梁简的手握的更紧,对徐良川的同情都变成愤怒,只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