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拉吃饱了往后一倒就躺在奥列格的床上,舒舒服服打了一个饱嗝,摸摸自己的肚子很满足。
天花板上描绘着规则的花纹,四角各一只鸟,中间的吊顶灯被云朵围绕着。他侧过身,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闭了闭眼,想起奥列格的手来,“你的手怎么回事?”
奥列格点着烟,“出任务的时候摔的。”
“严重吗?”
“还行。”
“你来这里很久了?”
“80年就来了,六年零七个月。”
“没回去过吗?”
“两年一次年休,回去过两次。每个月可以打一次电话给家里,再写一封信。”
“你身上……还有很多伤……”尤拉看着他掀开上衣给自己换药,背上几处浅白色伤疤安静纹在裸麦色的皮肤上,这些陈年的伤口看起来柔和的令人惊奇,它只展现被治愈的那一部分,只有它的主人知道原本可怕狰狞的模样。
奥列格摸了摸后腰那一道,张嘴就是痞话,“被一个sāo_huò划得。浪得很,指甲还特别利。”
他笑得邪恶,尤拉也伸手摸了摸那道细细的疤痕,突然发力狠狠戳在上面。
奥列格怪叫一声收腰退开,横眉竖眼,“你他妈干嘛?”
尤拉冷哼,翻个身不再看他。
奥列格拉上衣服,给他从柜子里找了一套换洗用的东西出来,“去洗个澡,晚上你睡这。我去找人给你烧点热水过来。”
尤拉说,“不用了,冷水也能洗,别麻烦了。”他想了想,“你这儿有电话吧,我打个电话。”
“给谁?”
“主编。我好几天没联系他了,维克多的事情还要跟他说才行。”
奥列格拧眉,“不行。”
“为什么?”
“你现在谁都不要联系,去洗澡睡觉。”
尤拉莫名其妙,“为什么?我总得报个平安吧。”
奥列格直接否决,“平安也不行。你谁都不能联系。这里有人问你是谁也不要说。”
“把话说清楚,什么意思?”
当兵的只知道下命令,从没有习惯给人解释原因,“没什么意思,照做执行。从现在开始,断绝一切和外面的联系,哪里都不准去,乖乖呆在这里。”
尤拉生气了,“你没权利干涉我的自由!”
奥列格一回身,怒气冲冲把他压在床上,“我没权利?你要不要试试看我有没有?”他下流地用胯部狠狠顶在尤拉的屁股上,“听好了,你除了听我的没有别的选择,要不然你就给我自己从这栋楼上跳下去,摔不死要是死在大街上我也懒得管你!”
尤拉吓得一动不敢动,瞠目结舌看着他。
他这个样子奥列格心里一咯噔,想起来他毕竟不是自己手下的兵,终于按捺下心里的火气,“维克多要杀你,外面都已经戒严了。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尤拉摇摇头,他没见过这样冷毅凶煞的表情。
“要抓你很容易,他可以说你是叛国贼,是间谍,是叛乱分子,是右倾主义激进派。如果他私下来找你,尚有回旋的余地,但是我怕的是现在全城戒严就是为了抓你,那就意味着你现在不仅仅是和他为敌,是和整个政府军。”
尤拉听懂了,奥列格是在说,他现在孤立无援。
“不要螂臂挡车,你如果还要联系你的主编把事情闹大,被人反咬一口,到时候,你可能会变成国家的敌人。”奥列格告诫他,“你最好自己想清楚,老子他妈的在阿富汗见到十个记者九个都是被坑来的,你那个破主编你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值得把性命交给他。”
他说完从床上下来,摔门而去。
一个菜鸟打了热水刚走到门口见他满脸怒气地出来,战战兢兢打了个招呼。奥列格懒得理他,点了根烟到楼下去抽。
还没到宵禁的时间,驻军基地后面是一个难民安置点。这里每天都会接收大量涌入喀布尔的各地难民。里面住宿条件简单,伙食水平低,卫生环境差,仅仅能提供温饱。
奥列格敲了敲值班室的门,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开了门,见到他立刻露出灿烂的笑脸,“叶罗赫维茨先生!”
奥列格笑笑,“哟,萨沙。”
“快进来,怎么这么晚到这里来?今天没有任务吗?”
“前两天受了点伤,暂时休息几天。”
萨沙是阿富汗人,从巴格兰来,到喀布尔已经好几年了,是这个难民营的常驻工作人员。他刚到喀布尔的时候只有七岁,父亲死在老家,母亲来到难民营后在一次骚乱中死亡。奥列格给了这个小男孩一点吃的,让他活下来,还教他俄语。这是阿富汗军营里很常见的事,老兵杀人杀的多,他们私底下资助一些小孩子吃穿,全当给自己积福还债。
“我看看!伤得严重吗!”男孩拉着他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小心翼翼拂开他的袖子,摸摸他手上的纱布,“疼不疼?要很久才能好吗?”
奥列格摸摸他的脑袋,单手把他抱起来坐在自己腿上,“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萨沙笑得甜甜的,坐在他怀里蹬着腿,“我前两天想给您送一点点心,一位女士做了点心送给我,可他们说你不在,所以我就一直放着,等您来。”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盒子递过来,“您带回去吃吧,希望您喜欢。”
奥列格把盒子打开看了看,“你留着,我不吃这种东西。”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点零碎的钱塞到男孩的口袋里,“省着点花,需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