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店的名字,夏月白早就忘记了,可她记住了怎样把一堆配料变成好吃糖果的方法。
夏天厨房篝火旁的温度,是那种能把人烤成肉干的高温,衣服从背后到前襟几分钟就被汗浸透,顺着脸际滑落的汗,她擦都懒得擦,反正刚刚擦完,又会在下一刻渗出皮肤。
就这样反反复复试了半天,终于在她几乎想要放弃的时候,结晶成琥珀色的蜂蜜糖大功告成。
立刻跑回去,澡也顾不得洗,只匆匆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又在侍女们好奇的目光中匆匆跑了出去。
在南苑没有看见图萨西塔,侍女说她去了伊西斯宫,夏月白抱着盒子一路追去。
伊西斯宫的两扇大门在下午偏西的光线里,泛出柔美却不失豪迈的精美,她气喘吁吁地放慢了步伐,站在正对伊西斯宫小广场的喷泉边,忽然收住一路忐忑仓促的脚步,驻足不前。
辗转不安,犹豫不决。
最终,她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垂着肩膀,一步一步晃回了阿蒙宫。
坐在寝宫的人造湖畔,她看着手里的木盒子,无力地发呆。
打开盒盖,里面放着二十颗形状不算美观的蜂蜜糖,闻着蜜糖散发的淡淡香气,夏月白才发觉自己又开始犯傻了……小时候,喝了很苦的药水,妈妈总会塞一颗糖果到她嘴里,甜甜的味道立刻冲散了嘴里苦涩的药味。自那以后,只要吃药,她都会在嘴里放一颗糖,包括胶囊那类吃不出苦味的药物,她还是习惯性地含一枚糖果。
乌纳斯说图萨西塔的药,很苦,很难喝。
低下头,看着耗费一个下午的时间做出来,却始终没能送出去的东西,懊恼地叹息。
图萨西塔踱出回廊,步入临湖的草地,就听见一声长叹从背对自己的夏月白口中传来,眉梢轻挑。“叹什么气?”
怔忡,刹那间从地上弹起来,像只发现了猎人靠近才准备逃走的动物,夏月白紧盯着一步步走来的图萨西塔,紧张到僵硬的喉咙愣是发不出一个音。
耳膜里迅速狂跳着一片杂乱的声音,有心跳,有呼吸,还有一团乱七八糟的连她自己也没弄明白的动静。
“你怎么、怎么在这里?”努力挤出一句话,竟然还是结结巴巴的,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是我的寝宫,我住这里。”经过夏月白身边时见她向后退了半步,警惕地盯着自己,图萨西塔径自盘腿坐下。
原本以为她会暂时住在南苑,没想到这么快就搬回阿蒙宫了。夏月白烦躁地皱眉,突然看见糖果盒还在草地上。她想拿,又怕被图萨西塔发现,于是用脚尖勾着盒边,将它往自己的裙底踢了踢。
“听说你今天去地牢看佩妮了。”
“是。”冷不防听见她开口,怔了一下,随即轻应。
“以后不要去了。”
“偷偷去看,行不行?”只是去探望罢了,这个女人也要为难她吗?
“不行。”果断的话,带着不容抗拒的坚决。
深吸气,心不甘情不愿地说:“知道了。”
“知道什么?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不依不饶地口吻。
再一次,深吸气,感觉肺中充满了夏夜灼热的空气,烫得声音一颤。“不去了。”
侧目,没理会她脸上的冰冷,继续开口,不疾不徐,像她面前那道被风漾开的水波。“坐下。”
瞄了一眼被裙边遮了一半的盒子,跨前一步,坐下的瞬间拉起裙摆将它整个罩住。
有些讶异,这个平时动不动就会和自己顶嘴的小丫头,居然乖乖地坐下,虽然她垂着头一脸不情愿的表情,但能安静地听话,已经实数不易。
那些成天跪成一片的官员臣子的声声敬畏,以及滚动在他们眼中的充斥了畏惧多于尊敬的目光,都不曾令自己有过这样彻底的满足感。
哑然失笑地发现,自己竟然会因为夏月白这么一点点的顺从,蓦然就觉得心神舒畅。
夏月白没注意到图萨西塔藏着笑容的眼神,她全部心思都在裙下的盒子,偷眼瞄来瞄去生怕它露出来。
“这座王宫里藏着很多眼睛,它们都在看……看着我,看着你,看着王宫里每天发生的一切,你的一言一行都逃不过它们。如果你真的担心佩妮的安全,就不应该在去看她。”手搭在膝上,她看着身边左顾右盼的夏月白,声音淡淡地说道。
“我……”忽尔抬头,不期然撞上她同时望着自己的眼睛,那双棕色的眸缭绕着湖面的迤逦月光,若有所思地目光从自己眼底滑开的瞬间,她道:“我明白,不会去了。”
“聪明的丫头。”笑,她再一次望向湖面荡漾的银色波澜,今晚的月亮很圆,像盏燃烧在夜空的银色火球,冰冷的美,撩拨着夜色些许的发烫。
“我成年了,不是小丫头。”过了拿身份证的年纪,就不能叫孩子了。
“成年人……会随便打别人一个耳光,然后转头跑掉吗?”戏谑揶揄的视线扫过湖面,趁着夏月白因惊诧而有些紧缩的瞳孔无声无息地滑入她还来不及设防的眼底。
睫毛微微动了一下,肩膀也跟着垂下。从小到大,她没打过任何人,也从没想到自己会有一天,用一个耳光来宣泄怒气。而被自己拿来宣泄的对象,竟然还是眼前的埃及法老。“打你是我不对,我太冲动了,抱歉。但是,你说的……说的那句话,也很混帐。”
“混帐?”她愣,嘴角的笑意更甚,带着某种淡淡的嘲弄。“听过无数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