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封妃,对于已然有些萧条的荣宁二府而言,却是重振昔日荣光的大好时机,是以阖府莫不欢欣鼓舞。
倘若荣府不为敬迎贵人省亲这等虚荣耀去改建一个花费不计其数的省亲别院。倘若荣宁二府能出那么一个有些担当有些能为的男丁来顶立门户。这两府或许真能挽回一些颓势也未可知。
只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倘若!
且不说荣宁二府里这些正派爷们有没有能顶立门户有能力的。
荣府要建省亲别院却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了。
近日里更是传老爷们商定好了位置,从东边走,借着东府会芳园起,囊括荣府东大院,连大老爷的院子也占去不少,还有那一带的下人房尽数拆迁,再转至北边,一共三里半大,已着人画图纸去了。
这些都是方字打听出来的消息,如今方字也升了二等,知道挽春在意这些事,特地托了外院的父兄打听的。
听了这些话,待在屋里做了半日女工,早就不耐烦了的挽春把绣绷往炕桌上一扔,站起身来,道,“去外面走走。”
大老爷的院子原是荣府旧园子,大老爷又个是奢靡亨乐的,是以这个院子里亭台楼阁,水榭栏杆,假山石雕,竹树鸟兽,无处不精致,无处不珍稀,风景独
好。
看着这些虽已入冬却风姿不减的景色,挽春心里的烦闷不减反增。不知不觉,就走到大老爷饬恕
小院门口种着两株四季长青树,一人多高,郁郁青青地,在冬季里看着特喜人。
心中一动,挽春便迈步往院门走去。
挽春进屋的时,贾琏也在屋里,正在回话,“…蔷儿已下姑苏去了。今儿过来,是有一件事请父亲示下,这建别院别的还好,就是山石树木有些不敷用,一时间怕是寻摸不到那样好的。因父亲这院子原是旧园子改的,竹树山石倒是都是现成的,就想先挪去建了别院。这样倒能省下许多财力来,以后再慢慢给父亲寻些好的来。”
“嗯,一切自是以娘娘为先。”大老爷捊了捊胡须,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贾琏点头应下,说,“是。”
挽春轻笑,慢步上前,“父亲待元大姐姐可真好,挽儿可是要吃味儿了。”
“三丫头?这会子你怎么来了?”大老爷颇为惊诧,“怎么没去陪老太太?”
见大老爷问起,挽春便道,“老太太今儿单叫了林姐姐说悌己话,我便回了。”
“林丫头?”皱了皱眉,大老爷沉吟道,“你林姐姐如今长住府里,她身子不好,现下府里事又多,你多照顾些。”
挽春不情愿地应了,“也就是林姐姐,我才愿意的。元大姐姐若是不省亲……”话还未说出来就叫打断了。
大老爷瞪了挽春一眼,叱道,“娘娘的事也是你能置喙的!”
贾琏忙道,“老爷息怒,妹妹也是无心的。秋雨姐姐,劳你跑一趟厨房,端些吃食来,我还没用朝食呢!”
见大老爷未出言反对,秋雨便退了出去。
“好好的,你说娘娘做什么?”待秋雨出去后,贾琏也沉下脸,斥责道,“若是传到外头去,府里一个藐视皇恩的罪名少不了。”
这话当然是贾琏吓唬人的,挽春撇了撇嘴,“哥哥,你可别哄我,打量我不知道呢,圣上有旨,家里有重宇别院之家,便可请启内廷鸾舆入其私第。咱们家又没有别院,便是不请旨娘娘下降,圣人还会下旨降罪不成?”
大老爷猛地一拍案桌,怒喝,“好没见识的小丫头!你懂什么,历朝历代以来都不曾出过娘娘省亲这等风光荣耀的大事,如今有这等好机会,还要放弃不成?”
大老爷气狠了,若说这话的不是他平素最喜爱的小女儿,怕是早就一巴掌甩了过去。
挽春犹是不服,又顶了回去,“掏空了家底建这么一个园子,就为接娘娘来看一回,这一时的风光过后,咱们家还能剩下什么?”
“怎么这样眼浅,只要把娘娘侍候高兴了,请娘娘帮衬着,给琏儿谋一个实缺,什么金山银山也抵不了。若娘娘生了皇子,咱们家可就是皇子外家,若皇子能…那才是真正的富贵盈门。”大老爷原本还挺生气,可说到后面,就眉飞色舞起来,仿佛到了富贵盈门那一刻了。
原来还做着当皇帝外家的美梦,挽春这回可真不知是气还是笑了,“那可只是你的侄女儿,她可是有亲父母兄弟的。就是有好处,也是二叔二婶先得了,再说了,别说后宫不能掺和前朝的事,便是娘娘有这本事,那也是给她亲手启蒙的亲弟弟宝二哥的,便是宝二哥不成,那也还有兰儿呢,那可是她亲侄儿。二哥怎么也排不到他俩前面去。”
“混说!我也是她亲大伯,还是袭官的长房,得好处时怎么就得靠后了?咱们圣人最是讲究道德人伦的。怎么也不能够的!”大老爷依旧吹胡子瞪眼睛的斥道,只是底气倒底不如之前那样足了。想来心里也是有些虚的。
挽春倒来劲了,底气不足好啊,心虚那更好了,得赶紧的加把火,火势够了,成果就好了。
“元大姐姐封妃那会儿,可没人想到你是袭官的长房,圣人宣的可也是二叔入朝。”挽春压低声音,意味深长地说。
大老爷神色一滞,僵着脸半天没有说话。
“这么说来,元大姐姐封妃,我们长房可没得什么好处不说,还得花银子给她买风光?”这回说话的是贾琏,可怜大老爷被打击得这会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