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敏之、岑惜之和蒋奕三人从迎祥楼出来,马车已在外头候着了,岑惜之想许是绕了路过来的,在看大街上,人潮已散去大半,不过整条街仍是灯火通明。三人各自上了马车,往传芳河行去。
待到了传芳河,岑惜之刚要下车,有人从外头掀开了帘子,岑惜之一看,是大哥岑牧之。岑惜之粲然一笑,扶着岑牧之伸过来的手下了马车,岑敏之和蒋奕也相继下了车。传芳河边一艘雕画精美的画舫静静泊着,岑惜之扶着紫月的手上了船,其他人也陆续跟着上了船,船娘抽了跳板,撑开船,船稳稳的回到河中间,顺着水流往城外缓缓行去。
岑惜之进到船舱,环顾四下,船舱四角支着烧得旺旺的炭盆,靠一侧船舱处放着张舒适的双人榻。榻前放着张宽大的矮几,几上满满放着各色新鲜的水果点心,精致小菜和两只烧得微微冒着泡的羊肉小火锅。
四人去了斗蓬,芷兰和竹青已经带着小丫头,泡了茶端上来,岑惜之踢了鞋子,坐到榻上,伸展着腿脚,叹了口气说道:“回京之后很少走路爬山,今天略走一走就腿也疼脚也疼了。”岑牧之和岑敏之见她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两人不约而同轻咳了一声,都看了蒋奕一眼,蒋奕倒是面色如常,随着二人不紧不慢地坐到矮几边。
岑惜之拿了茶杯,斜靠着榻上的大迎枕,从支起的窗户向外看,一边小口地啜着茶水,一边欣赏沿河的灯火和月光下的波光粼粼。岑牧之命人烫了一壶酒,拿来了酒杯,遣退了船舱里伺候着的丫头小厮,和岑敏之、蒋奕二人自斟自饮,低低地说着话。船出了城,河面变得极宽阔安静,船和船之间都隔得远远的,船上也安静的仿佛没有旁人,只余了他们四个。
岑惜之听着划破四周静谧的水波声,和远远传来的,不知道哪只船上悠扬的笙箫鼓乐声,惬意地舒了口气,也从矮几上拿了酒杯倒上一杯酒,悠悠地小口喝了起来,岑敏之不由得轻笑出声,岑牧之对蒋奕笑道:“让蒋兄见笑了。”
蒋奕微笑摇了摇头:“牧之兄多虑了。”
岑牧之点了点头,抬手拉过岑惜之道:“吃点菜和点心再喝。”
岑惜之笑应了,低头吃起东西来。远远的,有巨大的烟花升起绽放着,此起彼伏,岑惜之听到声响,忙伏到窗边向外探看,带着河水腥气的风从敞开的窗户里涌进来,吹得她打了个寒噤,岑敏之忙叫了婆子过来,关起窗户,只留下半扇,也坐到榻上向外看了看,一边看一边说:“这是官府开始在南门外放烟花了。放了烟花,官府的灯节就算结束了。过了正月十九日,各家各户门口挂的灯笼,搭的灯山,也要撤了,这正月就算结束了。从正月二十日起,就算是入了春,再玩,就是到城外踏青、游园去了。”
“嗯。”岑惜之似是而非的答应着,仰头看着满天绚丽夺目的烟花,只觉得眼睛酸涩,这月、这河、这山、这水,这烟花,这个世间,竟美丽至此,美丽得让她想流泪。
岑敏之打量着岑惜之,低低地问道:“怎么了?灯山拆了,明年还有呢。年年都有,咱们年年都可以出来看灯看烟火。”
岑惜之转头看他一脸关切,眨了眨眼睛,心下感动,见岑牧之和蒋奕都看过来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于是打趣道:“二哥真能年年都陪我来么?那将来二嫂不高兴怎么办?”
岑敏之闻言一噎,顿了顿认真地说道:“妹妹若想让我陪你,无论什么事我都会陪你,那个,就算我将来真娶了妻也是一样。我,那个,会娶的人,自然也要对你最好才行。”
岑惜之见他认真又别扭地说着这些话,也忙敛了打趣的神色,认真地说道:“二哥将来娶妻是要娶对你最好的那个人才对,你们成亲生孩子有自己的小家,和和美美地过日子,这才是最重要的,大哥也是这样,你们都要过得好,妹妹我也会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嫂嫂们对我好不好……这个嘛,肯定会对我好啊,因为我也会对她们好的。”
岑牧之听着二人说的话,看了看蒋奕,见他专注地看着岑惜之,仿佛她一颦一笑都能让他入了神。
岑牧之暗自笑了笑,对两个弟妹说道:“你们过来坐吧,别着了凉。”蒋奕忙收回目光,低头喝酒。
待岑惜之坐过来,岑牧之抚了抚她被风吹乱的额发,道:“妹妹放心,你什么都好,不只你的嫂嫂们会喜欢你,将来还会有人和咱们家人一样那么喜欢你,甚至比我们对你更好呢。”
岑惜之听这话打量着他笃定的神色,没接话,夹了羊肉放到两个哥哥碗里,说道:“知道了,你们快吃吧。”岑牧之笑了笑,同岑敏之、蒋奕又说起旁的话来。蒋奕一边说着话,一边留心着岑惜之。
岑惜之慢慢地喝着酒,神思遨游,但愿这世间真有这样一个人,能与她心心相印,白首不离。
子夜将近,画舫才回航,下了码头,蒋奕同岑牧之兄妹三人道了别,各人都上了一辆马车。岑惜之回到茗湘阁又过了半个时辰,简单洗漱过后,躺倒床上便睡着了,芷兰让众丫头都去睡了,自己在外间和衣躺下。岑惜之这一觉一直睡到将近午时,沈老太君遣了锦纹过来看了三回,郑氏亲自过来看了两回。
南平侯下了朝让人找了岑牧之、岑敏之一同回了南平侯府。郑氏得了信儿,赶忙安排厨房又做了些酒菜吃食,一家人又聚到梧桐苑沈老太君那里。岑盛已经从岑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