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在接到林如海的信之后,那心情可倍儿好。而这好心情,在得知林泽又给贾琏支了招,让贾琏祸水东引,把薛家的那起子破事儿都扣在了王子腾头上时,那心情可就乐坏了。于是在这种情况下,贾赦觉得是时候放个大招出来让老娘和二房都瞧瞧,他大老爷还没升天呢,别每日都惦记着荣国府的继承问题。
“这刁奴家里的银子可恁多,怕二太太你还不知道呢。来人啊,给二太太看看账本,也瞧瞧这黑心的奴才都已经做大到什么样子了!”一边冷笑着,一边淡定地吃了几口茶。贾赦开口闭口的查账已经让王夫人脸色灰败了。这会儿瞧着周瑞家的账本都被查了出来,那脸色可就更不好了。
贾母瞧着王夫人一脸雪白,耷拉着眼皮子也冷哼了一声。“老大,这后宅的事儿终究也该让娘们儿料理着。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在这里为着这些事儿,怕不大像吧。”
贾赦一听就乐了,敢情他老娘是嫌他多管闲事了?瞥了一眼王夫人回了几分血色的脸,贾赦掩住眼中的一道冷厉,只恭敬地对贾母道:“老太太如今是上了春秋的,这些事儿原也不敢来烦劳老太太做主。可这奴才毕竟是二太太身边的人,若叫二太太处置,重了又要人寒心,轻了又让人觉得偏袒。所以呢,儿子这不是也为着老太太分忧的意思么。”
瞧见没,这还是迫于无奈才出手的!
老太太一口气哽在胸口,半晌没说出一句话来。王夫人被气得手指都在发抖,只好哆嗦着嘴唇说:“大老爷,这事儿既然我不便处置,不如要大太太来办。”
贾赦嗤笑一声,只说:“她哪里镇得住这些个刁奴。这些个贱东西原都是被惯坏了,不狠狠地整治一番也不像!”说着,就厉声对跪着的周瑞两口子道:“快些个把从主子家里占去的钱银还了回来,不然,就去衙门里说事儿!”
说着,又瞥了一眼脑门上都是冷汗的周瑞,凉凉地提醒说:“可别怪我没提到这事儿呢,你家女婿叫什么冷子兴的,那古董店倒是开得好。我使人去瞧过,里头好些东西都十分眼熟的。要说呢,咱们家的东西那都是在册子里一一记着的,二太太,您说是不是呀?”
王夫人咬了咬牙,原来大老爷打这么个主意呢!可是大庭广众的她怎么能否认呢,只好咬牙切齿地说:“自然都登记在册的。”
贾赦拍掌一笑,只说:“那便再好不过了,先把这周瑞家的和他女婿家的物业家产都全数比对了,哪里有出入的便寻明了故事原委。若是从咱们家里私自带走一样的,便十倍百倍地偿还回来。哼哼,若是没钱偿还,便拿你们的月俸抵罢!”
吓得那周瑞家的两口子连连告饶。周瑞家的更是吓得面无人色,伏地抽泣不止。她原在府里最有体面的,自打凤姐称病不出,王夫人重新料理管家之事,虽说有探春和宝钗帮衬着,可就是姑娘们瞧着也要叫她一声“周姐姐”的,如今被大老爷这样发作,只觉得几辈子脸面都丢尽了,再没脸待的。
贾母瞧着下面乱哄哄的一片,二媳妇儿显然是被大儿子给镇住了,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当下便冷哼数声,只道:“我老了,管不了这许多事!”她这是惯用的招数,向来这么一说,不管是贾赦还是贾政,那都得上赶着过来尽孝,别的什么事儿都要依着她的意思行事的。贾母这一招用得那叫一个得心应手,话一出口就蹙眉捧心只等着贾赦过来表孝心呢。
谁想这一回招数失灵了,贾赦也就调转了个身子朝她行了个礼,嘴里说着:“都是儿子的不是,劳累母亲了。”说罢,头一转手一挥,竟然是派人把周瑞家的两口子都提溜了出去,然后行了个礼也告退了。
贾母被贾赦这一番动作给弄得气也不是怒也不是,原本是装得不舒服,竟真的有三分不快来了。再一看王夫人愣愣地站在那里,更是堵着一口气道:“你也回去罢,既然大老爷有心整顿,便也随他去。左右也无碍,若有什么大事,总还有我呢。”
这算是变相地给了王夫人一个定心丸,王夫人忙福了福身回去了。
可老太太这里显然放心得太早了,她是完全就没料到贾赦居然动作这么大这么狠,把王夫人面前第一的得意人给拉下马之后,手居然就伸到了她身边来。看着贾赦恭恭敬敬呈上的账目,贾母恨不得狠狠地啐他一口。自己身边统共七八个嬷嬷,现下倒要被贾赦打发走了五六个之多。更别提有些失势的赖嬷嬷,早在贾赦干掉了周瑞家的之后,那赖嬷嬷就被打发去庄子上了。
贾母胸口急剧的起伏着,一向慈眉善目的脸上也没了表情,只冷冷地笑道:“大老爷好大的手笔呀。”这账上的确充公了不少银子,可是以贾母的精明又怎么瞧不出,那账上填的可不是全部抄出来的银钱物件。怕有不少早进了贾赦的私库,亏他现在有脸在自己面前卖乖!
贾赦也不管贾母的想法,只把账本一合,又对王夫人笑道:“二太太,如今公帐上也有了周转,那些个心大的奴才也一并打发去了庄子上待着。此后若要再传出什么寅吃卯粮的话来,可别往别处找原因了。”
说着,便笑着把那手里的账本放在了小几上,自己闲适地吃了几口茶。他这一番大动作可不单为自己呢,那好歹二房也要跟着吃甜头不是?他可看明白了,老娘的偏心是种病,这辈子他怕是看不到老娘痊愈的那一日了。既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