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见林泽话一说完就要往外头跑,长臂一捞,就把林泽小小的身子抱了个满怀。二人都想不到这样,彼此间倒都红了脸颊,好一会儿没说话。直到外面传来一声低低的咳嗽,林泽忙推开沈湛,抚了抚身上起皱的衣服,又撩开车帘往外瞧去。
那距马车不过五六步距离的,不是沈愈又是哪个?
登时便要跃下车去,却唬得沈愈和随后出来的沈湛脸色忽然大变。沈湛迅速地伸手揽过林泽小小的身子,后怕地看着足有一米多高的车辕。那边,沈愈已经沉了脸色,大步过来就是一顿教训。
“这样冒冒失失的行动是谁教你的?眼下见着竟这般没了规矩,说来只叫人笑话!”见林泽不说话,又想到先时让长宁去接他们二人却怎么也找不见,心里不由地又气又怕,只道:“你性子惯常是个省心的,如何今日却犯了这样的人,惹来多少事端。倘或……倘或没人去救你,莫不是就要生生地折在这金陵地界了不成?”
林泽被沈愈一通教训,心里也后怕不已,想来若没有沈湛后来的援手相助,怕如今也是任人鱼肉的命。毕竟,那浑人虽着了他的道,到底他还有一干小厮家丁护着,他不过五岁孩童哪里挣得过!这样一想,便低下头来,自不敢辩。
沈愈骂完,也有些气喘。抬头又见林泽被沈湛揽在怀里,只冷哼一声:“现下倒知道不言语了,怎么瞧见我时,便忘了这些!也不看看这是多高的马车,纵是比你年长的尚不敢一跃而下,你倒本事!”
沈湛听罢,心里也是颤颤。他若晚出来一步,林泽一跃下去,运气好的不过腿脚震得麻痛;倘或运气差了,打这样高的地方跳下去,岂不是要把腿都摔坏了!一时揽着林泽的力道又加大不少,低头却见林泽眼圈儿泛红,心里又不忍起来。便抬头迎上沈愈的眼睛,沉声道:“沈先生也别责骂他了,他今日受了委屈必不好受,您再责骂他,不是叫他心中郁结不能抒发么。”
沈愈闻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沈湛。分别虽才四载,这孩子倒长得越发沉稳了,再看看林泽,红着一双眼睛,粉扑扑的小脸此刻却一片苍白,心里到底也是怜惜,便沉着脸道:“既有别人为你说话,我也不罚你了,你小心着先下来罢。”
林泽低低地应了一声,便扶着一个站在马车旁的小厮的手慢慢下来了。待得下了马车,便往沈愈身侧走来,恭恭敬敬地垂头而站,半点话也不敢分辨。
沈愈没好气地点了点林泽的脑门,“红着眼睛做什么,莫不是我不罚你了,你还不痛快不成?”说罢,也不等林泽开口,只道:“也是了,自是万事都要讲究个规矩的,你且回船上写十章大字,聊做惩罚便罢了。”
林泽默默地领了命,又迅速地抬眼瞅了一眼沈湛,在沈愈冷冷的脸色下,忙不迭地往大船那里跑去。一路上还在想,先生和三哥倒似是认识的,三哥本姓沈,对先生又万事知之甚详的,莫不是这二人原是一家吧?待跑到大船边,再回头时,只瞧着沈湛已经下了车正和沈愈相对而站,二人像是在说着什么,只是距离太远,他想听也听不见。自觉无趣,便往船上去了。
一时甘草忙迎了上来,只白了一张脸颤声问了许多话,林泽安抚了一会儿,才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城中出了事?”
甘草揉了揉眼睛,哽咽道:“还不是先生看大爷先打发了长宁回来,又听长宁说,是大爷说的‘再逛一会儿也就回去了,必不耽搁许久的’,才放了心。谁想,过了许久也不见大爷你人影,忙让长宁带了三四个小厮去找了,竟无一处找到。这才慌了神,只怕大爷遇着了强人。”
林泽听了,心中不免腹诽:可不是个强人么!看着也就十岁不到的年纪,竟在男女风月情事上那样通晓,眼瞧着也就是个呆浑的人,只力气大的很,想来他家中定有些钱财,又有些势力,才能仗着欺人。
林泽发了一回呆,甘草却又絮絮道:“之前不多时有一位哥儿把长安给送回来了,先生一看见长安脑袋上那个血窟窿就吓得脸都白了。大爷可不知道,先生当真担足了心,幸而那位送人回来的小哥儿说是一位姓沈的公子命他来的,又说大爷在他马车里歇着,少不得再过一时就回来了。先生这才放心,又嘱咐了好几句,到底心里担心,还是亲自去看了。”说着,甘草眼角一瞥,便惊呼一声,盯着林泽的手腕道:“大爷的手腕子是怎么了?”
林泽这才发现因他睡得迷迷糊糊,袖子又往上头翻了几道,竟露出被那呆霸王捏握得印痕来。忙道:“不妨事的,只是小伤。”甘草哪里听得这话,径自推着林泽往房里去了,自去上药不提。
第25章 结仇怨宝钗图宏愿
沈愈眼瞅着林泽走回船上,便回过头来,看着眼前身姿挺拔的少年笑了,“三殿下别来无恙,一别四载有余,三殿下却愈发的风采卓然了。”
原来沈湛即是今上的三皇子——水湛是也。闻得沈愈这番话,水湛也只是勾了勾唇角,眼中的温和笑意已尽数收起,只是看着沈愈时仍旧十分尊敬地作了一揖,“先生这四年在扬州辛苦了,学生日日督促自己功课,惟恐有负先生教导,故未有一日稍有懈怠。”
听水湛如是说,沈愈也笑了笑,只说:“林泽那孩子既是林公之子,你二人能免则免,你如今身份贵重,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万劫不复。须知,当初既把他给了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