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泽偏过头,不知道为什么,那呆霸王先前又讨好又亲热的样子只让他心里恶心,可沈湛说着话又抚摸他发顶,他却不觉得如何。心里反而极想亲近这人,又见沈湛深邃的黑眸里含了几分温柔,便笑道:“三哥是家中排行最小的么?倒是有哥哥在上护着才好呢。”说来,想到自己终日承欢在林海夫妇膝头,虽不是亲生,到底记在贾敏名下,又是正经的上了宗谱的长子,肩上担子不可谓不重。平日里照顾黛玉已极尽心力,贾敏此番又有身孕,要得好就是一个哥儿无疑,他身为长兄,日后必是要撑得起林家门楣的。
“我家里人多口杂,虽兄弟十数人,和我一母同胞的却只有一个幼弟,早已经……现剩下的弟兄,比我年长的只有一位兄长,却并不是我嫡亲的兄弟。下剩的兄弟们,也不过觊觎我嫡子之位,哪有真心的。”说罢,沈湛像是也想到了什么,看着林泽的目光越发温和,摸着林泽发顶的手慢慢地移到了林泽的腮边,只道:“日后我有了一个弟弟,你也有了一个哥哥,不是再好不过的吗?”
“三哥怎的就相信我必诚心待你呢?”
“因为……”沈湛抿了抿薄唇,深邃的黑眸里突然绽放出一道耀目的光彩来,看着林泽坚定地道:“因为我以诚心待你,你自不会辜负我的。”
说得林泽笑了起来,靠在沈湛的肩头也不在意,只眯着眼睛笑道:“三哥这话说得极是。虽直白得过了头,却是世间至真至诚的道理。”说着,又直起身,忍下笑意,也十分认真地看着沈湛的眼睛道:“我虽头一回见三哥,也不知怎得总觉得和三哥有亲近之意。想来,这是人常言说的“缘法”了。我和三哥既有缘相识,三哥又以诚心待我,我又怎么会叫三哥失望呢。”
说罢,二人相视一笑,眉眼飞扬间,竟透出七八分的相似来。
因二人说开了话,林泽对沈湛本有好感,一路上和沈湛聊起书上的东西,只觉得沈湛胸中也是极有丘壑的,料他必是因为家大业大,在家中举步维艰才使得。眼中不由地便露出几分同情之色,叫沈湛瞧见了反倒惹得沈湛笑了起来。
林泽感叹道:“三哥学富五车,博学强识,倒要比我强出一条街去。”又笑道:“我自打和先生上学以来,只觉得先生已是天下间最博学的人了,我得先生教导,也是极好的。没想到今日见了三哥才知道,我平日里着实是夸大了自己。”
沈湛闻言倒笑了,拿手指轻轻地弹了弹林泽的小脑门,笑道:“你那先生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学者,纵是蔚阳书院的沈院长见了他,少不得也要叹一句‘不如’。你如今才多大年纪,就来说这些,我虚长你七岁,难不成是白长的不成。他日你长到我这样的年纪,再来说这样的话不迟。”说着,又笑了,“只怕是,你若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再说出这样的话,沈先生必饶不了你的!”
说得林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想到沈愈那文人傲骨的性子,倘或知道他在外头给先生丢了颜面,回去不揭了一身的皮怕不能过。脸上一时羞愧万分,想着等回了船上也不能忘却功课,只应该好好地念书方不枉费先生的一番栽培。
却想到此,才发现他言谈之间不过略提了提先生,沈湛如何得知先生就姓沈呢?又说出“你那先生自是天底下最好的大学者,纵是蔚阳书院的沈院长见了他,少不得也要叹一句‘不如’”这样的话来?
林泽仰头问道:“三哥如何知道我那先生是何许人也?听你说来,倒似知道我先生是什么来历一样,莫非,三哥你……”
第24章 临别时脉脉不成语
这厢沈湛因无意道破林泽师从何人,又见林泽一双清亮的眼睛瞅着自己,登时脸上浮现几分薄红,只不知是不是尴尬。讪讪一笑,道:“你既说你的先生是天底下第一有学问的人,我想来必是沈愈沈先生无疑了。故而便说出那样的话来,现下你问来,我倒也踟躇了,莫非是三哥误会了不成?”
“三哥倒没猜错,我那先生的确是沈先生。”清亮的眸子微微一眨,林泽压下心头的疑惑,只笑道:“三哥好玲珑的心思,一猜就猜中了,比我这样的蠢物高明到哪里去呢。若要先生见了三哥这样的学生,想来我也要被先生嫌弃了。”说罢,便笑了起来,转头又去看仍旧昏迷不醒的长安,“三哥,倒要烦劳你一事呢。”
“你只说何事,哪有劳烦不劳烦的说法。”
“我这小厮眼看着怕不能醒呢,只好要三哥的马车多行一步路,先送了我们往大船上去才好。”林泽说着,眉眼一弯,说不出的可爱。
沈湛也看了一眼长安,见他一张脸上血色全无,惨白的容色显然是受了重伤的。又想到他是为了护着主子才如此,心中也大为痛惜。便道:“这又有什么,原便打算如此的。”说罢,便撩起一角车帘,对外面驾车的两个小厮说了几句,仍放下车帘坐回车内。
再看林泽,只见林泽眼睛已经闭上,一张小脸粉嘟嘟的可爱,眉眼之间却透出疲惫来。想到先前林泽经受的一场劫难,到底心底也怜惜,便轻手轻脚地拿过一块毡毯往他身上盖好,见林泽睡得正熟,也笑着合上眼睛。从这里到大船那处,少说也要大半个时辰,正好小睡一会儿。
只是沈湛不知,在他合上双眼沉入梦乡之时,他以为早已经睡着的林泽却悄然睁开了一双眼睛。
林泽定定地看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