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聩被吓的一怔,只能呐呐的看着他,父王何时对他发这样大的火?而且为何从晋国回来就突然说要换太傅?
“弥子瑕,一介武夫,他能教你什么?!”姬元斥道,唇角冷笑,再也不是以往提到此人的温柔细语。
“父王——!”
蒯聩瘪了瘪委屈的嘴巴,不是因为姬元对他发怒,而是为那人叫屈,在他看来,弥子瑕比那些古板无趣的老师实在好太多了,那些老师只会一个劲的告诉他为君者当如何如何、不应如何如何,可是弥子瑕却会很耐心的告诉他为什么,详尽的说文解字,他会在意他的心情,他会跟说他不想学便不学罢。
姬元却容不得他多话的下令道:“太子德行欠佳,禁足一月,务必在此期间认真读书!”
蒯聩错愕的看着他,实在不明一直纵容的父王为何突然下此命令,以前不管他多么调皮,他也不过是骂他几句,罚他抄书,现今他什么都未做,父王就如此动怒,还禁足他一个月?!
被禁足后,蒯聩已经无数次试图走出、偷跑、爬墙、贿赂身边的侍从,都没能走出那朱红的太子宫大门。
“太子,您就饶了小人了吧,大王说过不让你出去,你这一出去,我们人头就不保了。”小邓跪在地上哭丧着脸求着那执意要走的人。
“你让开!你再不让,我踢你了!”蒯聩威胁加恐吓。
小邓连连摇头,被踢和性命不保哪个重要,是人都知道选什么,所以他拼命的抱住面前人的腿。
“你——!”蒯聩怒道,使劲去拽小邓抱住他腿的手。
两人纠缠的难分难解,小邓一把鼻涕一把泪,蒯聩整个人狼狈不堪,弥子瑕进来的时候,一脸错愕:“太子?”
听到这一声,蒯聩停住了手脚,他怔怔的站在那,任由小邓紧紧抱住他的大腿,蒯聩有些不敢相信的揉了揉眼,才确信那真是弥子瑕。
“太子,子瑕是过来最后教导太子一课的,以后将由田大夫为太子授课。”弥子瑕道。
“我不要他,我只要你。”蒯聩望着他几乎要哭出来。
弥子瑕摸了摸他的头,叹道:“太子,有些事不能尽如自己意,你也要学会长大。”
蒯聩失控的抱住他,哽咽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读不下去。”
“你认真读书,我有空回来看你的。”弥子瑕道。
蒯聩心头一喜,抬头道:“真的?”
弥子瑕点头,拉开他的手,笑道:“最后一课,你可不能再调皮了。”
“子瑕,你放心,我以后一定认真学习,把书房里的书都看完!”蒯聩张了张双手,夸张道。
弥子瑕失笑,蒯聩的书房几乎囊括所有过往和当下名人的一切著作,而且很多已经是孤本了。他第一次看到那样的书房时,简直不敢相信,那是任何一个稍微喜爱读书之人看到都会激动的场景。也是那时,他知道了姬元对这个儿子寄予的厚望是有多深,真的是将世间上所有他认为好的东西搬到他面前。
卫王寝宫
檀木的案桌上,放着一盏青灯,桌上三两卷竹简,一双宽厚的手掌正拿着一卷竹简,一个人影似乎看的正入迷。
突地,那青灯的光芒摇曳了下,暗处走出一个人,宽大的斗篷遮住那人的整个身躯,只有那佝偻的背隐约透出那人的年纪。
“怎么样了?”案桌上的人没有一丝惊讶,甚至头都未抬的问道。
“大王,北宫结果然有不臣之心,他不仅私自扣下卫国各郡守和县邑的奏章,还与齐国行人有来往!”那个老者苍老的声音带着愤然。
“齐国?”姬元抬头,沉默了些许,皱起眉头道,“北宫结真的与齐国勾结了?”
“臣不知道,不过依我们安插在北宫家族中的奸细来报,近日,有许多齐地口音的人出入北宫府,且北宫结被他们礼遇有加,只要那些人一来,他们就会去醉仙楼,且从不让下人跟着,一去就是大半天。臣觉得此事有异,所以特来禀告大王。”
姬元望了望手中的竹简,将竹简阖上,抿着薄唇道:“祝鮀,你替我安排下,我最近要出宫。”
“诺。”祝鮀道。
☆、第 18 章
翌日,姬元有恙,称病未上朝,一连数日即是如此,群臣纷纷担忧不已,站在卫王寝宫外徘徊,想进去探望,门外的守卫进入禀告,过了许久,才出来道:“大王身体有恙,请各位大臣不要进内殿,便在外殿看望一下。”
众臣走了进去,纱幔层层隔着外殿和内殿,里面的人影不甚清晰,不过那一声声的咳嗽声却让群臣揪起了心。
那人仿佛要将心肝脾肺都要咳出来般,过了许久,那人才的咳嗽声才微微停息,他似乎是喘了一下气,然后倚在床榻上,气力不足的对外殿道了一句:“众卿是有何事吗?”
“大王,您保重身体!”
“大王,国不可一日无君,望您早日康复。”
“大王,您好好休养。”
……
众卿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在此时表现对君王的担心,生怕落别人之后,这时内殿中又一声尖刻的咳嗽声打断了那些人的“探望”。隔着半透明的纱幔,众人看到姬元用着帕子捂住自己的嘴,极力的克制咳嗽声,只是他的身子却仍是剧烈的颤抖,咳嗽声不停。
“众卿无事,就退……咳……下去吧。”床榻上人虚弱的声音如无力衰老的枯叶飘来。
众臣相互望了望,于是拱手告退:“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