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话,看向手中的玉盏,忽而又道:“那些人审过了,重家当家和主母确实是被害身亡,杨家早在四年前就与外匪勾结,但是如今那人已经身死,再往下便不好查了。成王盘踞一方势力庞大,导致蜀地只知道有成王不知道有皇上。若是如此旁观下去,朕这个江山,怕是坐不稳了。”
恒昱祺愣怔的看着院中花木,如今距他离开平阳县已经过了三月有余,迎春花开的正艳,金星灿烂。园中锦桃也绽苞吐蕊,米分红妖娆,空气中溢出淡淡花香。
他想到离开平阳县邀请重之澜同行的时候,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嘲讽。
“大人,如今平阳县山匪一案已经平定,万望大人遵守承诺,让小生留在故里,操持家务。”
“澜澜,其实我……本大人,嗯……”恒昱祺难得语塞,心中郁闷,又有些恼怒。总觉得这个小秀才实在是敬酒不吃,可若是强迫,怕是终生难得一心了。
“若大人不嫌弃,可以称呼小生之澜,澜澜二字,小生如今是万万担当不起了。”重涛一揖到底。
恒昱祺吃瘪,脸色微红,“其实本官并无戏弄你之心,若是并无好感,本官也不会与你亲近。”
重涛唇边含笑,道:“小生知道,大人为了这案子也是十分操心,小生极力配合,并无怨言。幸而大人不嫌弃,才让小生得了这万般好处。小生心中感激,却又无以回报,他日若大人还有需要小生效力之时,小生则尽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恒昱祺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人,一袭青色书生袍穿在瘦弱的身子上,腰带勒出不盈一握的腰肢。他脸色有久病失血的苍白,唇色浅淡,但是眸若灿星,里面映出有些仓皇的自己。
一个弱不禁风眉目如画的小秀才,一个身上尽是谜团的小秀才,怎么就能让他如此舍不得了?
“……阿福,阿福!”恒昱峥神色不满道:“又在想那小秀才?”
恒昱祺苦笑着叹气道:“哥,是不是求不得的就会万般不舍?”
皇上正色道:“你是王爷,怎会有求不得?”
恒昱祺一口喝下杯中冷茶,苦涩的茶水萦绕舌尖,他道:“你是皇上,也有求不得。更别说我一个小小的闲王,随得逍遥二字,但是哪里能真的逍遥了去?”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皇兄,皇上在位几年,威严更胜,但是却也时常操心,那些大臣外戚没有一个省油的灯,服与不服都在等着看这一国之君出纰漏。
“皇兄与元清潭也算是锦瑟和鸣,但是却无法给元大人一个名分。与那皇后虚与委蛇,却又不得不每个月安抚探视。虽说后宫不涉前堂之政,但是后宫那些女人身份背景怕是都并不好相与。皇上为这江山身不由己,总是不能为得一人心而弃了这江山吧?”
皇上摇摇头道:“求不得在于取舍,就算是朕想要放手,怕是你元大人也不愿意。他既然想要看到一世明君,朕就给他一世明君。今世还不了,来世再还。”
“小秀才想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我却不敢给出承诺,只能待皇上坐稳这江山,再去取舍,希望那时候之澜还能……算了,求不得,哎……”恒昱祺也说不明白自己此刻心情究竟是为哪般。
喜欢,确实是真心喜欢;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的喜欢究竟能维持多久,是一月一年,十年半载,还是一生一世。
诺不敢轻许,最怕负重诺之人。
“对了,皇兄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转了话题。
“朕再说成王……当初父皇心软,如今倒是给朕安插了个强敌,若是这跟钉子不提早拔除,怕是要酿成生灵涂炭的大祸来。”皇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茶色碧绿,一阵风吹来,两三香软落入杯中,轻轻摇晃。
朝代更迭每次都是踩在尸山尸海之上,坐上这个位置了自然会体恤自己子民,可是没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怕是不会去考虑这些事。
恒昱峥许了诺,便要承这个诺。他抬头看向西南方,表情晦涩不明。
“成王一直有野心,当初若不是皇上追随者众,加上先皇亲笔口谕和让位之诏,再加上西南那年出了天灾,怕是会动荡至今。这延缓出来的几年让皇上修养身息,但是对于成王来说也在休养生息。屠龙会当年几乎被屠戮殆尽,但是不代表不会死灰复燃。,只要有机会,他们就能在弄出第二个屠龙会,第三个屠龙会。”恒昱祺沉吟道:“我听说今天在朝堂之上,又吵起来了?”
逍遥王为了展示出自己纨绔的一面,很少去点卯。皇上宠爱这唯一的胞弟,便也随了他去,但是朝堂上发生的事,该知道的一样都不会少。
“北方有栎将军把守,皇城之中有朕的暗卫,你的师傅,以及冻将军,如今看来最是安全不过。西南那边暂且不说,如今各地都在争相说什么有圣物出现,左一个祥瑞,右一个祥瑞,把朕当三岁孩童糊弄。若是真有那么多祥瑞,怎么就不能把成王这个祸害祥瑞了去呢。”恒昱峥冷笑的抛下手中玉盏,任凭玉盏歪倒,茶水四溢。
“不过一个小小的平阳镇,还算是在朕眼皮子下面,就闹出如此大的祸事来,那些拿着俸禄的大臣各种推诿。之前你用唐煜身份觐见的时候也看到了,不少人还觉得那是你为了升官发财,特地弄出来妖言惑众呢。”他越说越气愤,恨不得把朝中那些不干事儿的家伙统统诛了九族。
恒昱祺哈哈大笑道:“皇兄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