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股大力从身后袭来,他晃了一下,却是花千骨一把推开他:“不用你管!”
白子画抓住她手臂:“小骨,别任性!”
澄练微微点头:“我因她得以开启灵性,再不复无知无识的死物,原本是要承她之惠的。
却也是因她之故,身入烈火,化为灰烬。”
她突然太息:“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倘若我永生永世都不与她相遇,或者一遇见就分离再不见面,这番因果,或许还可躲得过。可此生我们既然相遇相识,早已触动了因果循环,今时今日,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还能阻止吗?这根本与我恨不恨无关,而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尊上,你毕竟还是人,不是天啊!”
白子画微微楞了下,澄练很少叫他尊上的。
在长留时,她一开始叫他上仙,后来叫他掌门,生气时或私底下也会直呼他名字。极少几次唤他尊上,语气中总似带着冷意和嘲讽。
可这次,澄练语气中没有一丝刻薄,更无一丝怨愤,反而有着无尽的悲悯。
白子画浑身发冷:澄练在可怜他什么?天命……又是什么?
花千骨已挣脱开来,冷冷看了白子画一眼:“我不信你,我信她。”
“小骨……”白子画万万想不到花千骨会这么说,一时之间,竟也不知心头是什么滋味,只觉得一股尖锐的疼痛在心尖上肆虐。
原来,一个人想让另一个人伤心,是这么简单的事情。
花千骨看着再掩饰不住伤痛的他,心里一阵快意,却又有莫名的悲哀。
可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此刻的心情:“我被你囚禁在长留海底,一呆就是十六年。这十几年里,我曾经痛苦难当,曾经孤寂成狂,曾经绝望欲死。那时候,是澄练陪伴我,是她免我哀,免我痛,免我孤苦伶仃。
那时候,你在长留山上做你的掌门。
她给我讲大千世界,带我看世情百态,教我学人情世故,一点一滴抹去我心中的悲愤,化解我的怨恨,抚平我的绝望。
要不是有她,糖宝死了,我冲破封印之后,不会还能保持清醒理智。要不是有她,你以为你最在意的天下、众生还会是如今的样子吗?”
竹染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花千骨成为妖神后,他本想借她的威势,集合妖魔二界之力,再加上蛮荒众人,扫荡六界。谁知花千骨竟然不允,就连他拿糖宝复生之事来诱惑她,她也咬牙不肯。
甚至,她居然悄悄用自身神力,消弭人间的战乱,化止瘟疫,调理异常气候导致的天灾。
好在花千骨不阻止他对付摩严,甚至有求必应,为他出力。既然如此,只要能报仇,竹染也不是一定要荡平六界的。
也因此,仙界之人对花千骨其实并没有多么痛恨。人们要杀她,还是因畏惧洪荒之力居多。倒是有许多觊觎神力的人,混在其中。借着斩妖除魔的幌子,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你不必说这些。”澄练的脸色不知为何,竟然有几分阴郁,“一报还一报,这原是应该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让我报你那一世里启灵之恩。”
她忽然死死盯住花千骨:“倒是你!你,现在还要瞒我吗?”
花千骨脸色有些苍白,却勉强笑了笑,就想说话。
澄练却并不给她机会开口:“方才那最后一次天劫,威力最大,你生生替我受了。你强装作无事跟这些人周旋,为我拖延时间。你运起最后的力量催动神器大阵,威慑众人。你还曾经用大半神力,重新炼化十方神器。
到如今,你的神力即将耗尽,就要魂飞魄散了,却指望我丝毫不知道吗!”
澄练一口气说完这些,她说一句,白子画脸色便白一分,到最后,已无丝毫血色。
他早就隐隐觉得不安,可到此刻,才终于明了一切。
天命,原来这就是澄练说的天命!
小骨为澄练挡劫时,澄练还未认出小骨,也就根本没有恨或不恨的问题。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那一世里小骨毁她原身,今生居然为了保护她,要粉身碎骨。
这结果,从她们相遇起就注定了,无从改变,更无法逆转!
花千骨脸上挂上轻松的微笑,就像终于卸下一副千钧重担般,肩膀垂下,身子晃了晃,向后便倒。
澄练疾步上前接住她。花千骨已经站不起来了,半靠在澄练怀里,澄练顺势抱着她跪坐下。
她望着怀里的花千骨,眼眶泛红。
“我知道瞒不过你去。”花千骨脸上的微笑苍白而无力,“可一报还一报,这原是应该的。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你还了我,我自然……自然也要还你!”
竟将澄练方才的话照样又还了回去。
白子画惨白着脸冲过来,花千骨皱皱眉,道:“澄练,我不愿见他。”
澄练随手一挥,一道水帘冲天而起,将白子画拦在三尺开外,再不能前进一步。
澄练看了看已经慌乱失措的白子画,嗓音沙哑:“你为我而死,就不怕白子画杀了我给你陪葬?”
花千骨一声冷笑:“他本就要杀我的,只怕谢你还来不及!”
“小骨……”白子画虽被拦住,却能听见她们说的话。花千骨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最让白子画痛苦的事实:他曾经对小骨起过杀念,并且也真的出手了。
可现在,白子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