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眼中,何为众生平等?”
“你是你,我是我,各入其道,各尽轮回,命运不在对方掌握。”
“你的信徒为何拜佛?”
“为忏罪,为改过,为从善。”
“向佛忏罪,随佛从善,因为命运皆在佛之掌握。依制伏法,归顺朝廷,因为命运皆在国之掌握。这样的众生难道平等?这样的信仰难道平等?究竟是你们的传教出了差错,还是佛之存在本就高于众生?”
“佛乃众生,众生皆可成佛。”
“将佛祖奉为国君,将信仰当作法律,是信徒之错,还是佛之过?”
“阿弥陀佛。”
“无yù_wàng的众生还是众生吗?无yù_wàng的众生真的快乐吗?无征战的人世,真的就太平么?”
“阿弥陀佛。”
“我倒有一句实话。”
“什么是实话?你之所见所闻么?”
“难道虚无缥缈的幻想才是真实么?”
“那你看见了什么?”
“在世这百年以来,我从未见众生解脱、功德圆满,从未见无人的苦海、成空的地狱。我的大师,你可知这是为什么?”
“你认为呢?”
“因为众生从来都不完满,更无从臻至极境。众生越不完满,越是要依赖完满的佛,这样不完满的众生信仰,注定只是yù_wàng的投射,你的佛注定要被他的信徒玷污。”
“足踏泥潭,安能独善。佛难道不污秽吗?”
良久,两人无言申辩,只在沉默中对恃。
和尚闭上了眼。闭了很久。
邪焕生站着干等,以为对方要从深邃如洞的脑海中挖掘出怎样制胜的荒谬佛理。
他等呀等,等着风停了浪也平了,和尚还是不动。纹丝不动。
他放轻了脚步爬上盘结高凸的树根,来到他跟前,两人挨得很近,近的容不下一截手指头,恶作剧似的他东嗅嗅,西摸摸,和尚可能是入定了,对此毫无反应。
真够没礼貌。
他凑近他耳边,深吸一口气,忽然大叫:“喂!”
总算和尚睁开了双眸,目光里是冷极而怒。
邪焕生弯起长长的眼睛也瞅瞅他,然后噌的跳到一边,拍手笑道:“以为你坐化了!”
和尚听他说完,嘴角微微牵起,眼中火焰随之迟缓的灭去——他居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冷冰冰的扯嘴皮子,而是包容万物的一笑。
邪焕生干脆也盘腿坐他对面,道:“你说的对。你是你,我是我,各入其道,各取所得。方才那一场争辩,你说的话我是半数也不懂,我说的话你想必觉得无理。不如这样,你我到江边垂钓,谁先吊起鱼,就听谁的话。”
和尚泛了泛眼睛。
“哎,到底答不答应?”
和尚摇摇头,手指凭空一划,大树、江海、微风如陈墨淡化,逐渐不见了。“不用。”他说,“我认输,你走吧。”
“为了一条鱼,你竟然要放弃魔鬼?”
“你不是魔。”
“那也是祸端。”
“人世为何动乱,祸端肇因为何,消灭我可有的罪过,我便不是祸端。你也应如是。”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放飞~~~~
☆、7
苍霭白练空圣溟,法舟不渡繁花镜。阴阳幻海浪澹澹,金阳独拢一墙明。
原来悟空是去了九阳朝都,邪焕生凭波沉吟,此地较于天庭,于金蝉子而言确实是一个绝佳的庇佑之所。
九阳朝都如同一艘金色巨舰镇浮于阴阳海中心。自古以来作为神魔之间的第三方,朝都人对于两境战事向来采取不闻不问的态度,不干涉,不插手,不偏袒。
这样一个中立国度,却偏偏出了个天庭战神。
九阳朝都乃是大名鼎鼎喻古今老家。
只不过,自代表天庭出讨魔军,由于立场缘故,他便失去了重踏故土的机会。战神战功赫赫,朝都人却从未持此为傲——征战之于朝都,无论缘由,均非光彩事迹。
他们将他淡忘。
根据邪焕生短浅的认知,如今的朝都国君乃是喻古今胞弟,人称朝都千尊的却风波。此人地位甚高,能为非凡,就连玉帝也要惧惮三分。
法珠光芒黯去,停止了指引。
悟空让他进入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