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向阳终于还是走了o
让他伤感的是,他走的那天,居然没人去送他,包括他的那帮老部下o
虽说有开职工大会的原因,但也可见他做人有多失败o
厂里的职工,面对他只有畏,而没有敬o哪怕他曾带领大家,迅速转产录音机,让厂里又过了几天好日子,可是大家对他还是没有感激,只有怕o
如今他走了,全厂感觉像是搬走了头顶的一座山,透气都要松快几分o
但在轻松之余,还是有些迷茫o
不管他手段再狠辣,做事再粗暴,可也在厂里掌了这么多年舵o
他走了,航仪厂这艘船又会驶向何方?
窦处长本来打算,过来看一看,然后马上就回去o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他又多待了一段时间o
在苏城的这几天,他点名让白云天陪同o在中华制造是如此,在航仪厂是如此,参加市委的欢迎酒宴,亦是如此o在会上,他还主动帮着把白云天,介绍给了市委一干领导o
上次报捷时,对白云天看都不看一眼的葛书记,也跟他碰了一下杯,说了两句话o
这明显是对他的照顾o
白云天知道他的好意,但感觉却如无法承受之重o
他不喜欢这种迎来送往的杯觥交错,不喜欢带着假面具,跟对方勾心斗角,说着言不由衷的话o
交际、虚情假意,他都懂,有时候也会应景地对付一下,可打从心底,他就不喜欢o
这本该是杜炜逸的工作o
他更喜欢干干净净做事、堂堂正正做人o
所以他选择了去读制造专业,他感觉自己的性子,也就适合搞搞技术o
技术不会骗人o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o
你多车一刀这零件就要报废,少车一刀余量又太大,清清楚楚,来不得半点含糊o
不像跟人打交道,说得再好,兑现的也不及十之一二o
甚至有可能当面跟你称兄道弟,好得像是要跟你穿一条裤子,可转过身就捅你刀子,恨不能致你于死地o
不是不会o
而是太累!
但是窦处长的好意,他又不能不领o
所以这段时间,他也强压住内心的烦躁,在各式各样的人面前,像演戏一般,适时摆出一副最合适的姿态,或谦卑、或开朗、或刚正、或幽默、或健谈、或藏拙,不停地更换着各种面具,赢得了众人的一致好评o
窦处长对他也是越来越满意,爱才之情,溢于言表o
这段时间,他以总公司的名义,坐镇航仪厂,重新调整了干部职务o对于马向阳的铁杆,他没有全部拿下,只是调整了几个关键位置,将靠向高明成的几个老部下,提拔了上来o
这个动作并不大,稳定了人心o
但同时,也借此指明了风向,让航仪厂的干部,看懂了总公司的态度o
于是,与中华制造进一步紧密合作的呼声,日益高涨o
然后,顺利促成了一分厂、三分厂并入中华制造的合资协定,解决了电机、电池局促于一处,产能无法提升的最重要一块短板o
“与航仪厂的合并,不能急!”
私下里,他推心置腹地教导着白云天:“航仪厂的盘子太大了,固定资产五千多万,以你们目前的规模,一口吃不下o但是你们有自己的强项,那就是未来发展的可期许性o以你们的发展速度,只要一年,规模就能超过航仪厂,到时候再推动合并,阻力就小多了o”
“谢谢窦伯伯!”白云天真心感激道o
能不能吞掉航仪厂,看的不是中华制造资产有多雄厚,而是总公司愿不愿意o
兵器工业总公司不干,他们就是富甲天下,也只能望而兴叹o
而若是兵器工业总公司大力支持,那么就算航仪厂拼死抵抗,也是无用o
窦处长,就代表了总公司的态度!
“好好干,我很看好你!你的前途很远大,不要局限在这一小块地方!有空多读读书,有时间的话,可以通过函大、夜大拿个文凭o虽说能力比学历更重要,但敲门砖,还是要一块的,要不然你干得再好,人家也不服气!”窦处长拍拍他的肩膀,满怀期许地说道o
“我知道了,我会的o”白云天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o
就像古时候,除了少数名满天下的名士,绝大多数士人之间,比的还是出身o
进士就是比举人强,你举人做的文章再漂亮,人家还是觉得进士更有文采一些o
举人又比秀才高o
你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哪有人家举人宾客满堂,往来皆名士更让人信服?
现在不比建国初o
当时一个只读过三年书的初小毕业,就算是知识分子o八十年代哪个厂进个大学生,都喜气洋洋,连书记厂长都觉得倍有面子o
可现在,大学生多如狗,硕士生才敢抖一抖o
再往后,怕是硕士生都只能缩起头来装小弟,博士生才敢大声说话o
白云天更有体会o
在星际时代,学习机让知识的传播变得更加容易,是个人就有十七八个高等技能,如果需要,还可以随时再加o到那时,就算是博士后,也不敢随便放一个屁o
就像现在,因为他没有学历,哪怕他已经一再证明了自己能力,可是还是有不少人,觉得他不过如此,只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从国外学到了一点皮毛,并不见得比他们这些大学生、专家强多少o
自古文人皆相轻o
历来如此!
你没有拿得出手的资历,人家就是不服你o即便是心里服了,嘴